他说,那你也不能总占着茅坑不拉屎。
我火了,说,打开窗户说亮话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秦炳说,你们医院的医生孟妈,领了一位外国先生去看我。
说他们对中国的中医药很敬佩,很欣赏,他们愿出大价钱买我爷爷的方子,还有他的医书多少钱?我极力使自己的声音平稳。
我知道事情已逼近一个坚硬苦涩的内核。
秦炳说了一个很天文的数字。。。我不知道孟妈领来的这个外国佬,是否真的能给面前这个穷酸的小人物这么多钱。
但我根据现有的临床实验,已经有把握说,中国方子的价值,当远远在这个数字之上。
我说,你爷爷的方子,可以卖得比这个价钱更高。
秦炳感激地说,简院长,您真是个奸人。
您不压价,您实事求是。
我知道您下面的话是什么,我应该把它卖给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医院。
可是,钱呢?你们连配这几副药的钱,都让我垫付,什么时候才能把硬邦邦的票子,装在麻袋里,运到我家?我等不起了。
我爷爷已经死了,我爹也死了。
再这样穷下去,我也快死了。
您会说这个方子死不了,是的,方子活着。
方子可以救人,可我们家呢?得益的是别人,我们有什么好处?谁来救我们家?这是我们祖传的宝物,我们一家人今后就指着它哪!我也不愿意卖给外国人,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可你们只说要方子,要药,就是不给钱。
我等不了,我们家人等不了。
您说我是见钱眼开也好,说我是小人也好,我都认了。
只其您现在给钱,哪怕只有外国人出的一半价,我都认了。
谁让咱是中国人呢。
可您要是没钱,我就不再给您药,反正咱们已经钱货两清,谁也不欠着谁了。
秦炳说完这一席话,好像把一个天大的包袱甩下了,安静地坐在那儿吸烟,像一个局外人。
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不能兑现的语言,在金钱面前,苍白无力。
我说,我明白了。
秦炳。
给我三天时间,我再想想办法。
如果我没有电话给你,你爱怎样处置你的方子,就怎样处置吧,它毕竟是你家的财产。
秦炳说,就这么简单?我说,是啊。
我不能拦着你们全家过好日子。
他显然非常高兴,说,没想到这么容易。
我以为您会把我臭骂一通,我苦笑,说,印象中,我真的是那么严厉吗?他说,孟妈说,您对见钱眼开的事,深恶痛绝。
要我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预备着挨骂。
我说,谢谢她对我这么了解。
秦炳走了。
三天。。。。。。三天!区区七十二小时,我去找景教授。
景教授听完我的话,从书堆里抬起头,平静地说,没有办法。
我们不是大财团,根本就没办法买断。
无法同外国公司较量,只有认输。
我说,那我们就把这样一个很有希望的中药方剂,拱手让外国人研究,占领世界市场?景教授说,我想,不论是谁在研制,只要他真正用于病人,对人类有好处,我们又何必那样狭隘?在我们手里,也许很长时间内,都是这种作坊式的生产,难以扩大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