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后来很长时间里,白知秋都觉得,无忧天和肴错天是仿着河郡建成的。
入辰陵后,白知秋没有再回过河郡。那方天地好归好,却不是他的来处,也不是他的归处。
而扶楹仙师是将那方当做归乡的。无论她走多远,每隔三四年,都会回到河郡小住一些时日。
在这短暂的时日里,她开诊的消息便会传开。慕名而来求诊的人络绎不绝,若非她定了不多接诊的规矩,只怕这方小院,是不会有清净地方给白宇云和白知秋修养的。
现在想来,那院子真的很小,只有一间药堂。白知秋和白宇云占去一间屋,杨雨回来就得跟扶楹挤在一起。
但许是因为,那是他离开白庄的伊始,总归会怀着一些不一样的感情。现下说起,白知秋还能想起一墙之隔的人声,嘈嘈杂杂的,甚至有些吵闹,却不让人讨厌。
后来白知秋明白了,那就是杨雨所说的人间,也是他不曾沾染的红尘。
而扶楹那天是为何出门的,他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扶楹晚上回来时候,给他带了一支糖葫芦。
薄薄的糖皮裹在通红的山楂上,甜滋滋的,还带着点酸味。
他一口咬下去的时候,听到一声炸响。下一瞬,烟火亮光洒落下来,落在白知秋眼中,也落在院中的青石地面上。
扶楹很轻地“啊”了一声,道:“河郡的日子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随仙门。按照从前仙门的规矩,三日后是岁首之日。从今日开始,便开始放火了。”
白知秋随着她的话语转过身。
仿佛是为了印证扶楹的话,在白知秋扬起的头的瞬间,烟火一簇紧接一簇,啸鸣着冲上天空,炸出无数星辉。
他捏着糖葫芦,站在天穹之下,恍惚间见星河倒流。
白宇云与他隔着不算远的一段距离,目光在白知秋身上沉沉地落了好一会,才抬起头去看天空。
“仙门的岁首,是哪一日?”谢无尘勾住白知秋一缕发,绕在手指间,问道。
白知秋眼风斜斜一扫,少可的没训谢无尘这以下犯上的举动。他窸窸窣窣地扯扯斗篷,寻着一个舒服的姿势,声音里带着虚飘飘的懒劲:“我只在河郡停了一月余,哪记得这些小事。非要说的话,我离开白庄的时候很冷了。算算时间,应当是腊月初三。”
也就是今日。
或许是碧云天上太过清净,不需要太在意时间,也或许是近些日子里发生了太多事情,扰得人分身乏术,让谢无尘对时间逝去的感知甚至略有模糊。
“……不过,学宫许多节日,皆是依照俗世所设。至于这个,少有人知晓了。”白知秋眯下眼,拂开谢无尘的手,“别闹,困了。”
那动作没带什么力气,不像拒绝,更像被小兽不疼不痒地挠了一下。
有些人的口是心非,若是表现在这种地方,就很讨人喜欢。
谢无尘得寸进尺地侧过身,在白知秋耳垂上落了极轻一个吻,在狭小而温暖的车厢内,几乎带出了暧昧的意思。
白知秋皮肤白,若是泛上红便很明显。耳垂表现尚且不明显,换到眼尾处,不免要更好看些。只是谢无尘没敢说,欲盖弥彰一般,给白知秋将毯子搭好,坐去另一边继续研究阵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