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您叙述了整个事件。”弗朗索瓦丝用肯定的语气说。
“对。”热尔贝说。
弗朗索瓦丝怒不可遏。我的故事。在这个金色脑瓜里,弗朗索瓦丝的思想是以一种无法挽回的、不为人知的形式存在的,而热尔贝正是通过这陌生的形式来了解隐情的。
“那么,您知道拉布鲁斯爱她?”弗朗索瓦丝说。
热尔贝没有说话。
“我非常遗憾。”他说,“为什么拉布鲁斯没有事先告诉我?”
“出于骄傲,他不愿意。”弗朗索瓦丝说。她挽紧热尔贝的胳臂。“我没有对您说。因为我正是害怕您胡思乱想。”她说。“但是您别担心。拉布鲁斯从来没有抱怨您。甚至最后,他很高兴事情这样结束。”
热尔贝不信任地看了看她:
“他很高兴?”
“当然是。”弗朗索瓦丝说,“她对他来说已无足轻重,您知道。”
“真的吗?”热尔贝说。看来他很怀疑,他怎么想的?弗朗索瓦丝焦虑地看了看圣日耳曼德普雷的钟,它像乡村里的钟一样,在单纯、平静的黑色天空背景上映衬出来。
“她怎么说的?”她问,“说拉布鲁斯仍然狂热地爱她?”
“差不多。”热尔贝困窘地说。
“好吧,她完全弄错了。”弗朗索瓦丝说。
她的嗓音在颤抖。如果皮埃尔在场,她会轻蔑地加以嘲笑,但她离他很远,她只能对自己说:“他只爱我。”一种相反的定见存在于世界某处是不可容忍的。
“我希望她看看在信里他是怎么谈到她的。”她又说,“那样她就清楚了。是出于怜悯,他才保持这已进入坟墓的友谊。”她挑衅地看了看热尔贝。“她怎么解释他放弃了她的?”
“她说是她不再愿意维持这种关系。”
“啊!我懂了。”弗朗索瓦丝说,“那为什么?”
热尔贝很不自在地看了看她。
“她宣称她不爱他了?”弗朗索瓦丝问。
她把手绢紧紧地捏在潮湿的手心里。
“不是。”热尔贝说。
“那是什么?”
“她说这使您不愉快。”他语气不肯定地说。
“她这么说的?”弗朗索瓦丝说。
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因愤怒而热泪盈眶。
“小婊子!”
热尔贝没有回答。看上去他十分狼狈不堪。弗朗索瓦丝嘲笑着说:
“总之,皮埃尔失魂落魄地爱她,她为我着想而拒绝了爱情,因为我嫉妒得厉害。”
“我完全认为她是按她的方式来处理的。”热尔贝用安慰的口吻说。
他们穿过塞纳河。弗朗索瓦丝从栏杆上往下看,看到乌黑光滑的水面上映出一轮明月。“我再也不能容忍了。”她绝望地想。在那里,在她房间惨淡的灯光下,格扎维埃尔裹着棕色浴衣,阴郁而不祥地坐着,皮埃尔满怀悲伤的爱情谦卑地拜倒在她脚下。而弗朗索瓦丝则在街上游逛,她被蔑视,她满足于一种厌倦的柔情留下的残羹剩饭。她想遮住自己的脸。
“她撒谎了。”她说。
热尔贝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
“我完全想象得到。”他说。
看来他很担心。她咬了咬嘴唇。她能向他谈,向他说出真相。他会相信她的,但是这样做也枉然。在那里,那个年轻的女英雄,那个做出牺牲的温柔的形象继续在亲身感受着她生活中令人陶醉的高尚情趣。
“我也要对她谈的。”弗朗索瓦丝想。她将得知真相。
“我要对她谈。”
弗朗索瓦丝穿过雷纳广场。月亮在僻静的街道和不透光的房屋上空闪闪发光,照耀着光秃的平原和有戴钢盔的军人警戒的树林。夜阑人静,凄凄凉凉,弗朗索瓦丝义愤填膺,这种愤怒在世上是她特有的。黑珍珠,矫揉造作的女人,女诱惑者,慷慨大度的女人。“一个贱女人。”她狂怒地想。她登上楼梯。她正在那里,蜷缩着身子躲在门后,躲在她的谎言窝里。她又一次抓住了弗朗索瓦丝,强迫她进入她的故事中。这个怀着辛酸的耐心、被遗弃的女人将是我。弗朗索瓦丝推开门,敲了敲格扎维埃尔的房门。
“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