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鸟儿迁移到队伍就移到了在沙漠绿洲的上空,刺耳的大雁或鸭子的鸣叫声贯彻了天空,扰乱了一切。一些领头鸟频繁的发出呼叫声,紧接着,鸟儿迁移的队伍便不断响起急促混乱的回鸣声,鸟和鸟,群与群之间通过这种方式彼此联络着。鸟儿们不时调整着队形,变换着位置。天上队成黑线的鸟儿们不停地盘旋着,一条黑线刚通过,晴空万里,北方的天边,出现了密集的黑点,多的像乌云一样压了过来,黑点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刺耳,越来越吵杂。另外一条黑线又接了上来,队绵不断。密密麻麻的黑线既看不到头,也看不到尾,这些北向南迁移的队伍在天空中甚至可以持续一个小时,才让天空露出原本的面貌。湖面上,不时有几只大雁试探性地低空盘旋着,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才最终落了下来,向天空中发出了安全的呼叫声,紧跟着,一大群大雁由高空中滑翔了下来,噼里啪啦地全都落在湖面上歇脚。大雁们在湖面上梳理着灰黑的羽毛,或者潜入水里扑食,又或三三两两凑一块,伸着长长的脖子,叽里呱啦地交流着。当另外一群大雁来到后,湖里的先前落下的那群大雁便发出急促的鸣叫声,邀请它们下来。这热情如火的邀请,搅乱了天空中人字形的大雁队形,大雁们开始在湖的上空盘旋了起来,没多久,也都纷纷落了下来了。湖面上一时间,热闹非凡,场景蔚为壮观。当刘娜尝试靠近的时候,边上负责警戒的大雁马上拍打着翅膀,发出急促的预警鸣叫声,湖面上的大雁立刻纷纷展开巨大的双翅,双蹼踩水,快速拍打着水面,扑通,扑通了起来,升空,快速离去。
天气放晴了,天高云淡,看着成群的鸟飞,秋日斑斓的原野和着热浪扑面而来。绿色帐篷里,吆喝声此起彼伏,“西瓜咧,刚切开的大西瓜!”。
十一月七日下午二点多,经历了一场冰雹,给我留下了终身难忘的印象。眼望着绿色的军用帐篷镶嵌隐映在草原,绿地与绿色帐篷浑然天成,队部的旗帜开始猛烈地招展,狂风吹在身上,须发张扬衣袂飘飘,随风鼓出,忽然天气发生了变化,进入测线42公里处刚开始工作,变天了,一团黑云涌来,蓝天隐没了,四周乌云弥合,刃脊像哈姆雷特的幽灵城堡在雨雾中时隐时现,云团浓黑,刹那间,天昏地暗,寒风猛烈地刮了起来,积雨云汹汹地涌上了来,闪电像火蛇嘶窜。一串震得人头皮发麻的雷声滚过,暴雨哗地倾泻下来了,不大一会噼噼叭叭地下起了冰碴子,打在脸上,好似针刺一样,又痛又涩,脸颊被打得麻酥酥的。王文汉伸手接了几个豆子大的冰碴子,忧虑地对王指导员说:“王指导员,是冰雹来了。我们赶紧走!”王指导员忧虑地说:“这之前一点预兆也没有,怎么这冰雹说来就来了呢?”一边指挥着人马撤退,催着赶快离开没有遮挡的空旷地方。话音刚落,核桃大的冰块满地迸跳,草噼哩叭扒拉折断,一名工人忙往一个沟里跑,被王指导员看见了,他冲上去一把抓住了他,然后高声对大家说:“遇到冰雹,千万别乱跑,往车低下躲。大家赶紧躲进车里或藏在车底下躲闪,开始是蚕豆大的冰粒,箭一样射下来,接着夹杂着鸡蛋大的块,猛烈地砸下来,小精灵在草地上迸跳,雷声攻城炮似的隆隆不歇,山野忽明忽暗,远处的马悲凄嘶叫,拼命地要挣脱缰绳,牛羊惊慌失措。锅碗碎裂有声,砸得油桶和汽车顶棚叮当作响,挡风玻璃裂了长长的口子,像结了霜花似的。冰雹如卵石敲打在篷布上,犹如擂着战鼓,轰隆作响,狂风摇撼着帐篷,发出惊心动魄的嘭嘭声,帐篷猛烈地摇晃着,刘娜看着车玻璃破碎,冰雹透过缝隙钻进车里,害怕地说:“世界未日到了。“
还好,不到十分钟,雨过雹停,天晴日出,到外边一看,竟然吓得吐出舌头,整个绿色草原瞬间变成一片白色的世界,洒落着亮晶晶的冰块,如玉石一样泛着光,四辆车挡风玻璃破碎,九辆车玻璃裂缝,绿色的车身被风沙石头打的斑斑驳驳,有的地方成了白铁皮,大部分花花绿绿,白绿相间,犹如迷彩服。送饭的铝皮锅坑坑凹凹,碗大多碎了,面目全非,损坏了起爆器。有七八个人身上中了“彩“,受了轻伤。饭吃不上,工作停顿,生产与生活陷入了瘫痪。大家一个个萎靡不振,平时镇定自若的王文汉傻了眼,心疼着受伤的队员和损坏的没备,阳光爽朗的樊队长,不禁眼眶里溢满了泪水。平时漂亮水灵的女姑娘们一个个身上湿淋淋的,吓得呆若木鸡。
王红和李卫失踪了。那时我们还没有手机和gps装备,找人不方便,吃尽了苦头。王指导员派了四辆车,分东南西北方向寻找,下午6点,在距最后一眼井不远的泥浆坑边发现了背包。原来俩人在前面挖泥浆坑,距离大部队较远,冰雹来时无处躲闪,王红头上被冰雹砸伤,血流满面,李卫按倒他,俩人如驼鸟藏身,把头藏进泥浆坑,顾头不顾尾,身上多处受伤,青一块紫一块。雨和冰雹小的时候,李卫背着王红到了附近的蒙古包,牧民看着一脸是血的王红也吓了一跳,赶忙送到喇嘛处治疗。我们找到他们时,王红还蜷卧在蒙古包里昏迷着。
当草原上的淡水水源都已封冻之后,在荒原上四处游荡的黄羊群就会跑到不结冰的盐水湖里来饮水。实际上就是在地势低洼处由雨水汇聚形成的水泡子,那水里所含盐分极高,到了冬天也不结冰,而在湖边还常能见到参差不齐的枯干芦苇。老谢善于在盐水泡子边动物出没的小道上下铁夹子,形状跟城里人用来捉老鼠的铁夹子差不多少,只是个头大了许多。它的另一头得用铁链子连着的钢钎钉到地里固定住,猎物一旦被套住,别说是黄羊了,就是一头豹子它也跑不了。每天黄昏时过来巡捡一次,隔三差五总有收获,兔子、水獭等,元旦前套住一只黄羊,弄大发了。
下一年度,按照勘探部暑,要到临河会战,物探处将派出六个地震队参战,包括我们283队,为了提前做好准备工作,王指导员派出一组人员乘卡车前去打前站,我没有去过这个地方,好奇心驱使我加入了这个小组。我们从临河到磴口,过了黄河深入盐碱滩地测量,遭遇一场大雪,断断续续下了三天,积雪厚半米多,车辆陷在洼坑里出不来,带的两天干粮已全部吃光,7个人断粮,我们只好弃车步行,到就近的居民店采购生活用品,并联系驻地救援,因无菜无油,连续吃了几天的干馒头,根本抵御不住严寒和雪地艰难跋涉的体力消耗,走了十多里地肚子就咕咕响了,越走越累,越走越乏,越走越冷。傍晚时分,他们深一脚浅一脚踏着积雪艰难挪动,风越来越大,雪越来越深,寒风夹带着雪粒打在身上,他们的衣服是白的,眉毛是白的,呼出的气是白的,鞋上也结了冰碴子,再加上穿的臃肿,十分狼狈,像个雪猴子一样,累的气喘吁吁,有时雪埋过膝盖,竟然拔不出来,大家只好一个拉一个,一个拽一个往前蹒跚前行,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真想一头栽倒,不再想起来,此时,大家都觉得饥肠辘辘,全身酸软无力,不愿再向前迈一步,这时,我突然想起《三国演义》中“望梅止渴”的故事,手指着前方对大家说:“兄弟们,前面好像有栋房子,加把劲,到老乡家烤把火,吃顿热饭,”大家一下子振奋起精神,大声的呼喊回应,有的说要躺热炕上睡它三天三夜,王班长说,我要吃一脸盆热面条,这样说着,个把小时后他们终于走到一个村庄,派人到镇上打电话给驻地,二天后大家踏上回程。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直到现在,我还会经常情不自禁的想起迷路的夜晚,美丽的草原,猛烈的沙尘暴,那呼啸的寒风和大雪,无论岁月带走多少时光,无论现在条件多么好。可永远带不走报到时那鼓舞人心的宣传,那些艰难困苦至今激励着他,艰苦环境,玉汝于成,就像过去电影里的一句台词,“红星照我去战斗,”最深刻的记忆总是抹不去的,石油人的生活,就这么艰苦,这么无私奉献,但是它却积蕴着无限力量,感动和鼓舞着我,去克服一个又一个困难,不断挑战自我,不断升华。
1983年的夏未、秋天、初冬,这个三季交替的季节,艰难困苦把我们凝结到了一起。世界远我们而去了,连收音机里也只剩下了沙沙的静电声。疲惫迟钝了思维。鼾声从一顶顶帐篷里淌了出来。我读着杰克·伦敦《荒野的呼唤》,这与我们的生活何其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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