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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黑金山 别师娘31（第3页）

他又慌张地冲向床榻，没有！他掀被褥、看床底……围着房间打转，目光从一个墙角扫到另一个墙角，没有，还是没有！他又蹿到武器架边逐个扫视，擦去黑铁枪上厚积的蒙尘，看是不是百折枪……像一个丢了孩子惊慌失措的老妇人，就差边找边唤百名儿了。

“哈哈哈……”屋外响起了黑衣男子满意的大笑声，“小子，枪不在里面，到时，自有人还你，哈哈哈……”

黑衣男子自顾出门，他自信已经识出了那小子的深浅——“一个未经世事的愣头青”。

两人前后而行，跨出房门便拐入一条廊道中，木廊奇长，蜿蜒而曲折，道旁两侧尽是一扇扇关闭的房门，若不是夕阳的余光透过错落的房檐照在门墙上，少年还以为自己进入了一条幽暗的隧道。

黑衣男子压低了声音叮嘱黄石千万别进错了房间，否则，黑暗中的利刃会将他变成真正的瞎子，然而，少年早已忘记自己是从哪一扇门出来的了。廊道安静得诡异，少年屏息聆听，除了硁硁硁的敲响声，周遭只剩他们踏木的嗒嗒声了，他紧握手中的长枪，这杆黑铁长枪是他出门时随手抓的，有四百斤重。

廊道似乎没有尽头，单调的跟随中，少年止不住脑海中翻滚而出的画面——黑夜中呼啸的龙卷风，漫天卷飞的杂物，滔天的烈火最后化为一个燃烧的骷髅头……还有师娘染尽鲜血的衣衫，胡姓大汉愤怒的双眼，少年摇了摇头想抛开这些画面，可二牛颠着一只腿挡在他身前的背影始终挥散不去，少年张着嘴深吸气，他伸手紧按胸前的伤口，让疼痛来驱散心中的念想——悲伤与脆弱绝不能让旁人看见。

不知走了多久，经过了多少间房门，他们拐进一间宽敞的厅房，硁硁硁的敲击声就从厅门外传来，密集又杂乱，敲击声中还夹杂着吆喝声和喧哗声，这应该是个议事厅，橙红的日光穿过西墙的高窗投到上首位的一扇大屏风上，缩小了无数倍的“大丰城”图样沐浴在一片血色中。

“你可别怨鸮子的眼睛瞎，你们的枪馆在这儿，我们的暗茬在这儿”，黑衣男子走向屏风，他手指点住屏风的一角，斜向内划到屏风靠中的一点，“天上不燃起一团火，估计开了眼窍的灵师也看不见。”

黄石木讷得不知道黑衣男子想说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这儿是哪吗？”黑衣男子眉眼活泛起来，他快步穿过木椅对置的过道，双手扣住门闩，一拉——

“黑金山！”

黝黑的山体封住了视线，人在厅房内只能窥见山体的一斑，少年呆怔地跨过门槛，踏上一道支出屋檐的悬廊，纵然他有万般急事，也不得不被面前这个庞然大物扯住眼球。

高耸巍峨的黑金山让人望断脖子。山体的表面几乎没有植被，尽是棱角突兀的岩铁矿石，灰黑褐黑棕黑色的的岩铁矿石在夕阳地照耀下闪着金属的亮光。

山脚下，千人涌动，喊声震天。

数十个黝黑的矿洞开在山脚，直通山腹。

不知名的号子声从洞口传出，雄浑又嘹亮，伴随着号子声极富节奏的音律，一条粗如大腿的黑铁链被数十个大汉分作两侧抗拖出来，铁链上跺着铁条编织的铁框，铁框内装着一块块黑铁矿石，矿石出了洞，人群蜂拥而上，他们手拿锤子或凿子，先用粗大的铁钎凿开大块的岩铁矿石，再改用小凿子剔除矿石上灰色褐色棕色的杂质，留下黑黝黝的铁矿石。

硁硁硁的敲石声在碎石铺就的平坝上响奏不绝。

黑黝黝的铁矿石被送入高炉中炼化，熊熊炉火燃起，浓烟中夹杂着尘灰、硫硝、锈铁与炭石的味道，让人窒息。

沿着蜿蜒的悬廊向东而行，少年发现黑金山下的城主府并不高，上下三层，却很长，楼势就着山势而建，山平则楼直，山凸则楼弯。

黑衣男子领着黄石在三楼的悬廊上行走，总能瞧见下方的采石人停下手头的活计，向着黑衣男子躬身低头，遥相行礼。黑衣男子从不回礼，他微微抬起下巴，骄傲而过……

“这些矿役的收入可不比南坊的伙计少，一月十枚灵石，还管饭食，天底下哪个矿不是抓一泼凡人当矿奴的”，黑衣男子停下脚步，一手搭在悬廊的扶栏上，他凭栏远眺，食指在木栏上有节奏地敲击着，喟然长叹一声，“大丰城可舍了好大一笔灵石呀！”

黄石并未接话，他想象着几千矿奴的劳作场景，估计鞭笞声喝骂声会响彻山脚，遍山难闻一丝欢声笑语。

山势前凸，悬廊向右折了一个大弯。

拐过大弯，黑衣男子收起倨傲的神态，挂上了一副的笑脸，那笑脸透着一股咬牙切齿的狠劲。

前方的平坝中央摆了一口巨大的白色大碗，一架黑铁打造的旋梯架在碗口的上空，旋梯起自地面，弧形攀升而上，在碗口的三丈高处平旋到另一侧碗口，再螺旋而下，像一座旋曲的桥梁，有五六个赤身大汉正在“大碗”中劳作，远看像白瓷碗中盛了几个肉丸子。

“哟！大乌鸦带小乌鸦，方兄能耐了”，一个大汉踏上旋梯，当先看到悬廊上的两人，他赤裸的上身竟是火星溅烫的红色凹痕，腰间扎了一条镶钉皮带，当中一枚中品灵石霍然醒目。

“呀！方兄也带尾巴了，可得加劲唷，不然，尾巴可会赶到你身前喔”，大碗中的一个大汉接走话头，他们几人正拿着精铁制作的小铲，铲刮着碗中熔化后又凝固起的黑色铁泥。

“方兄身前本来就有条尾巴，只是太小了，我们看不见，哈哈哈……”

人群响起轰然的大笑声。

“鸟小可是顽疾，方兄，得快去红沁楼治治。”

“就怕方兄前脚进楼，眨眼间……后脚出楼。”

一众大汉先是一愣，而后爆发出劈山震石的大笑声。

黑衣男子原来姓方，他似乎不受那群人待见，黄石同样听出了那群大汉口中的“小乌鸦”，“尾巴”，说的是自己。

方姓男子不动声色，他依旧面带笑意地看着下面一群大汉笑得前仰后合，待到他们笑声渐息，他才出口还击，“嘴臭是小疾，可时常就犯，我得请魁老大来帮诸位好好治一治。”

嘲笑声哑然停息，一张张笑脸像高炉里的铁矿石熔化成泥，一众大汉低下头，自顾干起手中的活计。

“耀山兄！”一个大汉被点了名，他扬起一副老实人的面孔，淡眉小眼，与他一身虬结的肌肉形成鲜明的对比。

“耀山兄，可知魁老大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