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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黑金山 别师娘31（第4页）

“在……在……”大汉睁着黄豆大的眼珠望了望方姓男子，又瞅了瞅身旁的一众同伴，“在……在……洞中，开……开石！”

“哈哈哈……多谢相告！”方姓男子折身走开，他走出一段距离，朗声吟诵——

“黄蛤蟆！绿蛤蟆！美不过咱家的红蛤蟆！”

身后响起滔天得咒骂声，方姓男子仰天大笑……

几日后，黄石得知——红蛤蟆指的是大丰城炼铁的煅匠，他们在灼热的炉火边赤身裸体，时常被飞溅的火星烫伤皮肤，泛红的皮肤尽是凹凸的烫痕，被人叫作“红皮蛤蟆”，而方姓男子一身黑衣，则被他们称作“黑毛乌鸦”，但方姓男子却称自己为“鸮子”。

再绕过两道大弯，山势开始下斜，蔓延至山脚下的黑铁岩石尚未被开采，与城主府的墙基紧贴在一起，烟硝味儿变得稀薄，再前走，绕山的轻风吹来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儿。

“再过一道弯，冒烟那间便是”，方姓男子指了指前方，停了脚。

“多……多谢，方兄带路”，黄石抱拳致谢，方姓男子摆了摆手自顾走开，留给少年一个孤傲的背影，高束的发丝像一条下垂的马尾背心扫来扫去……

……

“小……小，小石哥？”前方传来不确定的呼唤声。

“小康！”

听道熟悉的回应声，小康跑将过来，他挂着泪痕的脸颊上挤出一丝哀伤的笑容，手中提了一个木桶，靠近时，黄石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像僵死不久的尸体发出的味道。

“小石哥，大牛二牛死得好惨，我以为你也死了”，小康凑上前，目光在黄石涂满药膏的伤口上来回扫视，眼泪又顺着泪痕滑下，“秦川与洪夫人都不说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哪个歹人下的狠手？你这一身的绿泥是啥？……”

小康像黄石之前一样，连珠炮般提问，黄石却无心回答，也没有勇气翻出昨夜厮杀的画面讲述给他。

“这是？”少年盯着木桶内乌黑色的液体，气味就是从它发出来的。

“馆主的血！”

“师父他……”

“快死了！”（小康说话总是百无禁忌）

黄石心头一急，绕过小康便向前方走去，小康将木桶放在下楼的道口上，快步跟上。

绕过弯口，可见一团团烟雾夹带着浓烈的药气不断从一扇敞开的房门中喷出。

“小石哥，董大夫正在施针”，小康赶在临门前拽住了黄石。

两人相立在门口，透过缭绕的烟雾，黄石看到馆主正赤身裸体地躺在一张铁床上，铁条作板，铁柱为脚，高脚铁床下摆了一口矮脚方鼎，鼎内正熬制着不知名的草药，大量的浓烟雾气从翻滚的棕绿药汁中冒出，在紧闭窗楣的房间中盘旋后，从门口冒出。

一个身着淡白长袍的老者立在铁床边上，烟雾为他的诊治手段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黄石看不清他在干什么。

师娘孟青娥也站在床边，她换了一件黑色的衣衫，长发简单地盘结在头顶，搭落下来的发丝遮住了她憔悴的面容。

近门口摆了一个土炉，炉上的药罐中正熬制着草药。秦川正把控着炉底的火候，他在黄石靠近时抬起满布血丝的双眼瞟了下，而后埋头，木讷又谨慎地盯着炉底的炭火。

“上药”，白袍老者喊了一声，似乎并无回应，“上药！”他加大了喊声，并带有一丝愠怒。

“喔！”秦川猛然回神，他伸手去抓炉上煨药的陶罐，炙热的罐柄烫得他连连甩手，他才想起腰间别着的毡布，取下毡布，裹着罐柄，将陶罐中的药液倒入身旁的陶碗中，秦川两手捧着陶碗，踅手踅脚地去到床头，正要给馆主喂药……

“蠢才，你要烫死他不成！”白袍老者劈头一骂。

秦川赶急凑嘴吹气，待到药汁半凉，才将药汁缓缓倒入馆主半张的口中，药汁入口却不入喉，棕色的药液从馆主的腮边流淌而下，秦川端着残有药汁的陶碗，倒也不是放也不是……

白袍老者摇了摇头，他丢下一句，“一个时辰，老夫来取针”，转身向门口走去。

白袍老者走出烟雾弥漫的房间，黄石看清了他的面容，一脸漠然，高瘦的个头，头顶一个圆结拢收满头的白发，白发夹杂着几缕黑丝，发色与下颏的那撮山羊胡一样，他身着一袭白袍，衣摆与袖口被草药反复浸染成了黄绿色。

他跨出门槛，随身散发出一股草药的味道。

“董大夫！”孟青娥跟了出来，她一脸憔容，往日，桃花眼泛起的淡红眼晕成了灰黑色，一袭黑衣罩住她苍白的肌肤。黄石看出师娘只是简单洗漱了手脸，脖颈与碗口裸露的皮肤上还覆有一层黑红色的血垢。

“董大夫，洪林他？”师娘像没看到身侧的黄石。

“洪夫人，洪馆主生机将绝，你还是准备后事吧！”董大夫依旧一脸漠然，不见悲伤不见怜悯，他只是将“死”的字眼换作了文雅点的“生机将绝”。

孟青娥一听，目光骤然黯淡，她双手一垂，像被抽了魂儿。

“你胡说！”黄石不甘的吼道，浓烈的草药味钻入鼻头，他心念一转，想起一件事来，“师娘，我们不是有灵丹吗？那恶人扔来的，叫……叫……”他一时竟想不起名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