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策抹了把脸,蒙面的黑巾上全是冰碴子,他放下兜帽,自己先下了马,转脸去训人。
“没钱你特么装什么大爷,还赖上我了是不是!”
归衍好整以暇地侧脸面向他。
两人无声对峙。
石策越来越怀疑眼前这人其实并未眼盲,可是就算不瞎,把眼睛蒙住不也等于瞎了吗,为何他一举一动都仿佛还能看见?
归衍开口道:“石头哥哥,你将我拐回去,我就是你的人了。”
“……”石策茫然地反应一会儿,“啊?!”
归衍莞尔,虽然看不出来。
石策穿着一身黑,前面半个被风雪糊得几近全白,后面半个还是黑的,几个脚程快的小弟随后赶上,一见他这狼狈相就哈哈笑起来。
“老大,你这是脸朝下栽雪里了吗?”
“胡说,分明是迎客松!”
石策抓狂喊道:“闭!嘴!”
而后他指着马上的归衍嚷嚷:“你现在,就滚去跟那帮人待一块儿!该去哪去哪!不要跟着我!”
小弟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归衍淡定道:“始乱终弃,非君子所为,你堂堂一方匪首,怎能背信于我,弃之不顾。”
雪地上一阵静默,大风呼呼地刮过,众人的理智也被吹得凌乱了。
一人捅了捅另一人小声道:“哥们儿,我怎的听不太懂?”
“啧,别问,我也不懂……”
石策木着脸,“你若不走,我就动手揍你。”
归衍什么都没说,一脚斜跨过马鞍,轻轻抬手勾了勾食指。
“……”
小弟们:“噢噢,老大他不怕你!”
石策眼神扫过去,“他不怕我你们很开心?”
小弟们动作一致地摇头,“不开心不开心……老大,揍他!”
“要揍谁?”
正说着,后面慢慢晃来一骑,马上的人蓝靛长袍,貂绒宽帽,没有蒙面,看样貌不出三十,眼角眉梢甚为锐利,带着审视的目光投向归衍。
石策扶了扶帽子,咳咳两声,“这个……堂川啊,他交不出钱,我决定把他带回去。”
堂川不屑道:“一个瞎子,你带回去做什么?养猪还能宰肉,养他难不成会下崽儿?”
小弟们歪歪斜斜地站着,俱是嗤笑。
石策早习惯于他的刻薄,但是莫名觉得不应该这样说归衍,看起来那么干干净净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和他们这些粗俗的马匪是完全不同的。只是当着自家兄弟的面,他不好开口。
归衍好似不在意堂川的奚落,只说道:“在下不才,可教人弓马与拳脚。”
堂川明显不相信,伸手掏掏耳朵,“哦,我没听错吧,瞎子也会打架?那是不是母猪也能上树?”
小弟们极给面子地哄笑,石策瞪他们,都噤声了。
堂川看了看石策,后者躲闪,于是他有心看归衍出丑,道:“那你就跟我们之中弓马最差的人比比吧,让爷看看你的本事,不求你中靶,擦个边儿就行,往后也好和旺财作伴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