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没见过这么油盐不进的瞎子,憋屈得很,看他孤身上路手杖也不用,穿得虽齐整,但尚显单薄,又有点可怜他,遂道:“一百两都凑不出来,看你那寒酸样,打劫的都比你有钱!今儿爷我赚了一笔,算你走运,打个白条,我送你去临照。”
归衍道:“打白条也可,多少钱的?”
“唔……我也不为难你,一万两吧。”
“……”
归衍指责道:“刚你还说一百两。”
黑衣人“嘶”了声,咂咂嘴,“那是买路钱,要现银,打白条都得万数起,这是爷的规矩,啰里啰嗦,写不写?”
归衍摊开手,“万两白银太多,你分明不想让我走。”
黑衣人嘿嘿笑道:“是你没钱,还跟爷较劲。”
归衍想了想,忽然脚尖在雪地上一点,黑衣人还没看清,便惊觉身后一沉,未等他反应,冰凉的气息挨上来,他身上背着大弓不便转身,立时僵住。
归衍道:“那我便随你走吧,你想将我带到哪里去?想让我做什么?”
黑衣人离得近了,才听清风雪中这人的声音,雌雄莫辩异常清冷,偏偏说话的语气却轻柔且撩人,竟令他打个寒颤,汗毛一竖,浑身不自在起来,又不能轰人下去,显得他怂了。
归衍轻笑:“你怕我?”
“……”
黑衣人嚷道:“我是打劫的!打劫的你懂不懂!还问个毛,特么的给爷闭嘴!”
明显底气不足。
他策马回到众人身边,小弟们已然收拾利落,把事情办妥,见到老大马背上的人,纷纷嗷嗷叫着哄笑他。
“还笑!笑什么笑!开路!”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调转马头,率先沿着官道前行,刻意维持镇定,其实心里打鼓,这背后究竟是何方妖孽,不按常理行事,倒弄得他落在下风。
归衍微微笑道:“敢问阁下姓名?”
黑衣人暗自磕巴了一会儿,淡然道:“石策,‘石头’的‘石’,‘策马’的‘策’。”
“哦……”归衍又挨近他,小声唤道,“石头哥哥。”
卧槽……石策险些从马上栽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归衍(二)
“不许乱叫,”石策始终僵硬着,“谁跟你是兄弟。”
归衍不语,一掌拍在马屁股上——
“嘶——”
骏马如离弦之箭般狂奔出去!
“喂喂喂……”
石策刚一张嘴就灌进满口冷气,寒风刀子似的刮在他脸上,转眼失去知觉。
视野中的狼头山脚渐渐清晰,苍茫白雪覆盖峰顶,只在山坳处窥见几抹乌黑,墨绿的松柏根根直刺向天,衰败的杂草从雪地上冒头。车队惊动山林里的飞禽走兽,雪鸮与秃鹫盘旋飞起,白鼬从洞口探看,狍子飞快跑开,马蹄踏出一个个深深的雪窝。
“吁——”
石策堪堪将马停在山道前,喝道:“你给我下去!”
归衍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