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见到他的面色并未软化,许翰林脸色一白,陷入自我怀疑:“难道是祭祖大典的时辰下官记错了?不是辰时,是巳时?”
看她的样子实在是不像,何况还有随从的证言,看来确实不是她。张登半试探半询问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道出,许清元听后思索片刻才道:“您真是糊涂,难道忘了之前那件大案子里您是如何被陷害的吗?新买的人总是不一定可靠的,您当初就该将下人核查一遍才是。现在出了这种事情,难保不是其他人被真正的主家指使偷去证据,或者有跟您结仇的人怀恨在心也未可知。”
许清元话里有话,张登忙问:“许翰林不要拐弯抹角,有话直说便是,我信得过你。”
“这……”许清元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从袖口里拿出之前临摹的纸片和一本书法刊集来,“哎,您自己看吧。”
张登拿着两样东西仔细比对,在翻过几页后,终于在某一页的停住了动作。纸片上的字迹是刻意模仿他人写成,看似以假乱真,但正如那日许翰林所说,提笔落笔的笔锋却难掩多年的书写习惯。
他看着书上与纸片中颇为相似的笔锋,视线挪到此页署名处,上面赫然写着该篇书法的作者乃黄老尚书之子,黄嘉年。
“是了,是了,当初他没把我陷害死,心有不足,一定是他。”张登喃喃自语,表情从吃惊到恍然大悟,再到愤怒、大怒,他一巴掌拍在桌上,气愤道。
怪不得,连他远在锡南也听闻过黄尚书在京中滔天的权势,当初为了给儿子脱罪,怎么那么轻易地就放过了他,原来还留着后手呢。黄嘉年为人的阴狠他也是听别人说起过的,能干出这样的事来并不稀奇,这样就全部说得通了。
反倒是许清元一直与他们家不太对付,看来这件事许翰林确实是无辜的,不仅如此,现在两人的敌人变成了同一个,应该好好拉拢她才对。
看着对方明显热切起来的态度,许清元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中明白,自己差不多已经博得到他的初步信任,接下来该让唱红脸的登场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1章
“怎么最近老是收到这个蒋怀玉的信,姑娘你们很熟吗?”脱雪把刚从驿站取回来的信件交给许清元,疑惑地问。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许清元突然意识到最近蒋怀玉的来信是频繁了些,虽然当初是她给对方去信询问承乡侯的信息的,但一来即便考虑到两人的交情他也已经做得很好,无须如此殷勤。二来,许清元真的很难想象他一个刚刚到达锡南做县令的文弱书生,是怎么套到这些秘密的。
虽然刚开始的信中他只大概介绍了一些承乡侯府的基本情况,但后来的几次信件里的事情可不是一般人能轻易得知的。比如上一次的信件中就明确写着张登害怕老鼠,对水产品过敏等极为隐私的事情,而眼下这封信不知道又写着什么。
她接过信封打开,读完却感到十分意外。信上这次根本没有其他实质性的内容,仅仅是几句问候而已,许清元再细细一想,似乎蒋怀玉保持着五天一封的来信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许清元将人都打发出去,自己起身剪着屋内蜡烛的灯花,慢慢梳理着自己的思路。
既然蒋怀玉不可能一时间得知这么多信息,那么很可能是别人向他提供了这些信息,而能提供的能如此详实,必定是一直留意查探承乡侯府的人。更令人不解的是蒋怀玉得知这样的事情之后,居然会毫无保留地告诉自己,自己拿到这些信息的唯一可能就是用来对付张登,这样一想,也就是说有人想利用她来达成此目的。
蒋怀玉一个新科进士,别人不知道,许清元最是清楚。他没有错杂的人际关系,为人正直,唯一能指使的动他的,除了对他有恩的许清元,或许只有将他点为进士的“恩人”,也就是那位九五之尊——皇帝。所谓天子门生,这也是一种恩情。
如果这么推算,那皇帝的意思与她之前猜测的正好吻合,他并不是真的想要立张登为太子,而是想通过将他胁作人质,夺取承乡侯手中的兵权。人家都说挟天子以令诸侯,将他唯一的儿子握在手中,承乡侯为后继有人,是什么罪罚后果也得乖乖承受,不敢反抗的。
而皇帝想要收拾张登,或许也是为了借此向承乡侯发难。所以她必须好好收拾张登一顿,让他犯些大错才对……
事到如今,许清元也慢慢习惯了官场的勾心斗角,她越发看明白一件事情,随着齐朝一代代传承下来,人才的数量远远供大于求,女官能担任的位置还要稀少上不止一半。她们不仅要跟男官争,还要挤掉一大批更为优秀的同性官员,不能不说是一种浪费。而造成这种现象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黄尚书一派占据了这块蛋糕的相当一部分,皇帝手中留给她们的就少了许多。许清元觉得,与其从等待皇帝不知多久才能安排出来的一点蛋糕,不如直接瞄准黄尚书手中的那一份,把它们全部夺过来,女官的权势自然会相应做大,到时候未必不能与皇帝抗衡一二,而她也会在这个过程中极力博取皇帝的信任,注意积累权势,该出来挑大梁的时候,她也绝对不会含糊。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侧面印证了她的想法。皇帝为张登择选老师,然而张登想到翰林院中遍地都是黄尚书的人就唯恐受到陷害,支支吾吾哪个都不肯点头,最后,皇帝让他自己提出人选,张登脱口就说希望许清元来教他。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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