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濮王眼下没了后顾之忧,可是主战了?”
&esp;&esp;“濮王倒是愿意伐辽,只是……”
&esp;&esp;沈若筠知道朝廷那些软弱文臣,必是又想息事宁人了。更何况冀北失地尽收,估计不少臣子觉得要以和为贵。
&esp;&esp;“既有火器,可以助大军攻到临潢府,做什么要放弃?若等辽人缓过来,边境又无宁日。”王世勋道,“南边朝廷这样,我真怀疑有辽人的内应。”
&esp;&esp;“有些人,比辽人更似辽人呢。受了这般大的侮辱,他们竟还能偏安一隅,足以震惊我一整年。”沈若筠鄙夷,“还好赵殊无特别宠爱的后妃,不然汴京城破,必被形容成女子之过。”
&esp;&esp;“我听说南边有不少文人,觉得被俘女子,应要死节才是。”
&esp;&esp;沈若筠气极反笑,“这事还真能怪到女子身上?”
&esp;&esp;“这些无能之辈,正紧事一件做不成,只会迁怒弱者。”
&esp;&esp;“还真是兴亡都苦女人。”沈若筠想到汴京兴盛缠足一事,无语至极,“眼下大军要北伐,也指望冀北地区能发展一二,为大军后援。十六州数城俱是百废待兴,你可别学那些人的陋习,也叫女人缠足,困在内宅。”
&esp;&esp;王世勋想笑却笑不出来:“不瞒你说,我便是想学,也起不来这个心思。冀北诸多城池,十室九空……百姓生女比生男还高兴些。”
&esp;&esp;沈若筠闻言也不觉高兴,面色凝重:“若非亲身经历,谁能想到死于战乱的女子比男子还要多呢?”
&esp;&esp;史书不会记载,也少有着墨。诗史杜甫就曾写,“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
&esp;&esp;沈若筠未经汴京之难前也是这般想。
&esp;&esp;汴京之难后,除了亲审王寿的见闻。杭州的沈记钱庄,曾有人拉了一牛车的子母扣来换银子,均是女子主腰上的物件。贴身小物能堆叠如山,可见汴京之难,枉死女子何其多……读史书看战乱,总觉得这些都是男子事,根本想不到此。2017年4月13日,江口沉银遗址出土银器数以万计。有堆成小山的丁香耳饰,子母扣与小儿锁片。一两银,一条命。
&esp;&esp;先至真定府,沈若筠谢绝了王世勋陪同之意,叫他去忙军中事。
&esp;&esp;她与不秋换了圆领袍子,裹了厚斗篷,由许织领着,四下物色合适的地方。
&esp;&esp;之前她曾问狄枫,为何要学医?
&esp;&esp;狄枫道,获罪之身,无法科考,能为医者也是好的。
&esp;&esp;沈若筠想到南边那群文臣,觉得若是读书便是同他们一般弄权夺势,那还不如狄枫这样的学些经济学问,治病救人来的好。读书明理,也可格物致知;但是若是为了科举而读,为了做官而学,那便与她想要开学堂的想法背道而驰。
&esp;&esp;沈若筠想了想,后面还要北伐,当下也没有太多精力投入此事,不如就不涉经史,只授医术,叫长庚医塾。医塾先只收女子,通过考核的,以后可到长庚医馆工作。
&esp;&esp;她定了主意,选址上便没选太偏远的地方。此处与山庄不同,若是太偏了,真定府府兵照看不到,反是麻烦。
&esp;&esp;沈若筠逛完真定府,看上了一处宅子,原是真定府宪司刘德章的外宅。此人多少有些当土皇帝的癖好,将这宅子修得板板正正,左右院落都是对齐的,房屋众多,却无花园等景致。
&esp;&esp;沈若筠看中此处,可对于办医塾来说,最简单的事就是选址了。她嘱咐添置物品整修等事宜,又将能想到的事逐一记下,理成大纲,细细斟酌补充。
&esp;&esp;关于医塾教材,陆蕴之前给过她完整体系的脉案手札。她打算不按此体系,先按病理分了大类,每类再分轻重疑难来教。
&esp;&esp;教材有了,可医塾的老师更难找。
&esp;&esp;王世勋与她聊医塾事,与她说,他想从军中抽调一批军士,也来学习些医术。
&esp;&esp;沈若筠本就愁老师,忽想到夔州大军正在休整,王世勋军队里的军医刚好可来授课。既要北伐,就叫学生先学如何救治伤员;军医来此授课,还可以多赚一份钱,算是两全其美。
&esp;&esp;王世勋也觉得好:“到时候可将伤兵转到真定府来,这样学生一边学还可以照料伤兵,不是更好么?”
&esp;&esp;“我先与你说,我会招一批女子入学。”
&esp;&esp;王世勋知她担忧之事,与她保证:“你放心便是。”
&esp;&esp;沈若筠想到夔州军来冀北已有大半年,确实不曾发生过侵扰百姓之事,可见他治军极严,倒是自己多虑了。
&esp;&esp;三日后,长庚医塾便挂了牌匾。
&esp;&esp;沈若筠一项项对着列出的事项,又将狄枫与艾三娘都请来,叫他们也来提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