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镯看了宝龄一眼,低低应了声,才带着宝龄进屋。阮氏支撑起半个身子,翠镯连忙拿了个靠枕放在她身后,阮氏半坐着朝宝龄柔柔一笑,却又咳嗽起来,稍喘过一口气才道:“宝龄,你用过午饭了么?”
宝龄笑笑:“还没,想先来看看娘。”
阮氏侧过脸吩咐翠镯:“去给大小姐拿些糕点来。”一边望住宝龄,“昨儿该是吓着了吧?”
宝龄点点头,又摇摇头:“现在没事了。”见阮氏唇色苍白,想到她昨夜那出乎预料的举动,心中柔软,轻声道,“倒是娘,没事吧?”
阮氏缓缓摇头:“我这身子总是这样,老毛病了,无妨。”侧过脸,顿了顿,道,“对了,昨儿下午听贾妈妈说,你带着宝婳去放风筝了?”
宝龄心底咯噔一下,抿唇道:“是我没照顾好宝婳,宝婳没事吧?”昨天落水事件之后,便又一连串的发生了太多的事,叫她几乎忘了宝婳。
“回来便发了烧,不过已经退了。”
“发烧?”宝龄一惊,“娘……”
“和你没关系。”阮氏柔声道,“娘知道你只是想带宝婳出去走走,谁也不想她有事,对不对?娘也知道,日后你会保护她,不会再怪责她对不对?”
阮氏的话叫宝龄心底一暖,郑重地点头:“娘,你放心。”
阮氏苍白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丝笑容:“差点忘了,翠镯,将东西取来给大小姐。”又朝宝龄道,“快过年了,我叫翠镯上街买了两条丝巾,你一条、宝婳一条,你看看喜欢哪一条。”
两条丝巾,一条是粉白相间的,一条是水蓝色的。宝龄想了想,最后选了那条水蓝色的,长长的可以垂到胸前,打个蝴蝶结,触感柔软、飘逸灵动。
走出瑞玉庭,宝龄让招娣一个人回屋,自己则去了青云轩。靠窗坐下来,又想起宝婳。不知道宝婳会不会有事?无论如何,放风筝总是她的提议,虽然她郁闷贾妈妈将她当做罪魁祸首一般,但想想,她也有几分责任。要不是宝婳想拉住那线轱辘,也不会掉入水中。她随手拿起一支笔,不停滴转圈。这是前世读书时留下来的习惯,每次写稿、思考问题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便会拿着一支笔,不停滴转。
可她忘了,此刻手里拿的并不是前世一般的那些笔,而是一支沾了墨汁的毛笔,她这么来回的一晃,脸上便乱七八糟地一片,如同一只花猫,惨不忍睹。
阮素臣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她这副模样。他在门口站了许久,仿佛是不愿意打破这份静谧。
他记得她小时候抓阄,一会儿拿的是胭脂水粉,一会儿拿的是弓箭,就是不愿意去碰那支笔。好不容易他手把手地教她写字,她的手也是僵硬的,只要他一不回头,她便丢开笔跑到花园里去了。后来,她喜欢缠着他写字,强迫自己学会了许多字、许多诗句,只是她握笔的姿势还是很生涩,那是一种潜意识里的抗拒。哪里是现在这般……灵活?
他眉心轻轻一动,走过去。
宝龄从思绪中回过神,待看清是阮素臣,飞快地一笑:“来了?”
熟稔自然的语气仿佛从前那般,又那么不同。阮素臣心底微微一怔,转瞬淡淡地道:“听说昨夜你屋里进了贼。”
“已经抓到了,没事。”宝龄笑笑。
“我来顾家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事。”
事出必有因。宝龄一愣,一语带过:“也许是我倒霉吧。”
阮素臣凝视宝龄,她说的很随意,不像是一个昨夜受了惊吓的人,又仿佛心中清明,却不愿多言,眼神明亮,唇边含笑,加上脸上的墨痕,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让他一时间有些怔忡,半响,移开目光道:“你是在写字,还是在脸上画花?”
宝龄一愣,看到自己的手,竟是黑乎乎的一片。
“想什么想那么入神?”阮素臣仿佛不经意地道。
“想宝婳……”宝龄看住阮素臣:“宝婳发烧了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