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听寒殚谋戮力,鲜少放空思绪。
此刻他停歇下来了。
平时看战况和数据,现在……看时渊睡觉,偏偏都很有意思。
如果叫醒时渊,时渊绝对眉开眼笑,扑到他怀中讲一天的见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离开血与火燃烧的战场,抛下风云诡谲的荒原,深夜的街头那么长,有人在等他回家。
陆听寒本想抓着时渊的尾巴尖,把他摇醒,让他回房睡,手伸出去却又停住,改向他的腿弯去——
他抱起了时渊,走向时渊的房间。
时渊半梦半醒,抓住他衣领迷糊地表示抗议,听不清在嘟囔什么,总之是不情愿。
于是陆听寒向二楼卧室走,这回,时渊就安分了。
等陆听寒洗完澡、换好衣服,再回到屋内时,时渊已经醒了,裹着被子成了蓬松的一团,用乌黑的眼眸看着他。
“吵醒你了?”陆听寒问。
“没有哦,我是自己醒的。”时渊说。
深夜他们同床共枕,进行每天一次的重要仪式:撸时渊。
时渊问:“陆听寒,你喜欢这座城市吗?呼噜呼噜呼噜。”
“为什么问这个?”陆听寒继续摸时渊的脑袋。
“就是想知道呼噜噜。”
黑暗中,陆听寒似乎是笑了:“当然喜欢。”
“……嗯。”时渊说,“我也喜欢。”
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一周之后,ii级警告响起,人们纷纷逃向避难所。
这回时渊没有和他们一起。
他在角落躲过了一队巡逻兵,小心翼翼地向城市南门而去,好在军队忙于奔赴前线,没有人在意他。
他就这样顺利地来到城门口。
数十米高的金属门矗立在他面前,层层机关层层锁扣,千百万吨的重量不可撼动。城门、城墙上有很多战士,探照灯照向荒原,那份热量连时渊都能感受到。
在这个情况下,他不可能出城。
但是,他又是非去不可的。
时渊活在分界线上。
他喜欢人类,也将怪物视为同类。在避难所,他一边听着人们的啜泣和低语,一边听着远方怪物的尖啸,不知所措。他经常会想,如果他和陆听寒一样聪明就好了,肯定能知道该怎么做。
而他在那个夜晚下定了决心:他要出城,杀死一只怪物。
他杀死过紫灯虫的蜂后。如果他找到其他攻城的怪物,将它杀死,带回去给陆听寒证明能力,或许陆听寒就能想出办法守住这座城。
——计划是这样。
但实际上,时渊很茫然。
首先,时渊不清楚自己能不能杀死别的怪物。归根结底,他只接触过蜂后,说不定那是一次幸运的意外。
其次他不知道,杀了无数怪物的陆听寒发现他的身份后,会是什么反应——他光是往那边想象一下,尾巴都紧张到要打结了;他也不知道,如果人类真的要求他杀死所有怪物、结束末世,他该怎么办,他真的能杀死那么多同类吗?他真的应该这么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