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舫苦笑了一下:“再然后呢,我们约了三四年吧,他有一次突然告诉我,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我追着他问为什么,艹他妈的他竟然告诉我,因为他的老婆怀孕了!我才知道这孙子早结婚了!我当了那么久的男小三,你说可笑不?!”
他深吸一口气,拍了拍钱包:“再加上那一年我妈病重,从此以后我就坚定了本心,只爱钱,不爱人。这就是我至此的人生了,狗血惨淡到我都不敢相信,没有一件是完满的,没有一件是我喜欢的。”
时渊想了很久:“……但是,你是喜欢这里的吧?”
“哈?”夏舫扭头看他。
“喜欢这里,喜欢剧团。”时渊说,“就像是程先生他们一样喜欢这里。”
“你在开什么玩笑?”夏舫笑出声了,“你怎么看出来的!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我就是知道了。”时渊说。
夏舫都快笑出眼泪了,摇头道:“时渊,你真的太可爱了。”
但是,时渊想,所有人都会有喜欢的东西的。
喜欢花,喜欢麦田,喜欢舞台剧,喜欢一头刚出生的小羊羔。总有一些热爱是抛开名利的,炽热如朝阳,就像是他一想起他的人类,心头都会暖洋洋的,尾巴摇曳如彩带,根本藏不住。
警报结束时已是傍晚,广播中传来陆听寒的捷报。这是一场大胜,感染群被击溃到一败涂地。
众人都饿了,离开地下室,一起去街口
的食物分配处领面包。
他们出来得早,长街空无一人。
刚传来大胜的好消息,与高峰期之前没半点区别,众人情绪高涨,一扫刚才的压抑。
“我们还能赢的!”特蕾西蹦蹦跳跳,欢呼道,“陆上将最厉害了!很快我们又能给伊莎贝拉女士演戏啦!”
秦落落踩着风情摇曳的步伐,和程游文就她的发型好不好看拌起了嘴,直说要让时渊做最后判决,特蕾西欢蹦乱跳,被沃尔夫冈拽回身边;
夏舫一会在秦落落那里煽风点火,一会又逗特蕾西玩,见两边战况都升级了,笑得特开心,
刚才在地下室、阴翳地讲述过去的年轻人不见了,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眉飞色舞。
至于时渊,特蕾西拿出了她压箱底的零食,送了他一包红薯干——
时渊没吃过,专心品尝,一抬头就看见众人的表情生动,或放肆大笑或气焰高昂,眉梢也扬起,放眼望去街边的一草一木都熟悉,墙上贴着剧团海报,更远处飘来面包和土豆汤的香,行人出来了,三三两两,好似一切不曾改变,好似旧日能永远延续。
等吃完晚饭了,他会和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在宵禁前回家,点亮明黄色的灯等陆听寒回来。
尘嚣,悲喜,归属。
这一瞬仿佛又回到他刚进城时,陆听寒带他去繁华的步行街,请他吃烤肠。人头攒动摩肩擦踵,热闹到不得了,连他的眼睛都被光映亮。
再之后,他看到了剧院,看到了狭窄的避难所,看到了雪见花海,看到了一望无际的金色麦田。
——他自荒原来,见到人世间。
现在,他也是一份子了。
这天深夜,陆听寒推门回家,意外地看到客厅的灯还亮着。
时渊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桌上是《联盟军事通史》,他看了好几个月都没看完,还停留在前三分之一,进展实在不喜人。
陆听寒脱下手套、摘了领带,坐在沙发旁。
他默不作声地看着时渊的侧脸。
时渊睡觉总是特别快、特别沉,这是没有烦心事的人才有的特质。
他睡着后很安静,发间是沐浴液的香,眉目舒展,尾巴尖轻轻地蜷缩一点点,弯出个微妙的弧度。
……光是看着,就奇妙地让人开心,就像是心中的波澜都被服服帖帖地熨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