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怪物没了,又真的意味着末世的终结么?
诸多疑问,他没办法得到答案,他有一百种理由退缩。
可是,他不能瞒陆听寒一辈子。
可是,他想救下这座被无数人喜欢的城市。
记忆又回到某一日的演出,他在后台打理他的柏树戏服,无意瞥见了报纸。
那是新月报社的点评:
【笔者认为,《殉道者》中救世神的设定颇让人惊讶,祂既是雷奥的心魔,同时祂本身也有着恶魔般的外形……然而正是这种冲突,让全剧有了戏剧性的升华,让人不禁思考:那真的是救世神吗?如果祂本是怪物,那祂真的能拯救世界么?还是说,这一切只不过是雷奥的幻想,救世神不曾存在?】
演了那么多回救世神,拯救了那么多次世界,或许到了真的该履行的时刻。
即使这一次,得不到鲜花与掌声。
时渊站在钢铁的城墙前,深深吸了一口气,就像是第一次登台演出的那天——
再勇敢一点,或许就更能理解人类,看懂他们的爱恨悲欢。
再勇敢一点,或许能在这绝望如永夜的末日幕布上,撕出一道光亮来。
时渊走向城墙,每走一步,浓郁的黑雾就从他周身涌出。
……
与此同时,拾穗城司令部。
全息屏幕上红光闪烁,照在每一人的脸上,俨然是地狱般的情景。
邢毅峰匆匆起身,走过地底长廊。
穿过层层守卫,陆听寒就在尽头的收容室——他能感知怪物的思绪,捕捉到常人无法触及的事物,这也是为什么他要频频去前线:越近距离接近怪物,观察它们的行为模式,从口器的开合到羽翼的振动,他的推论就越准确。
而收容室中,是从前线运回的三头变异狼。
邢毅峰来到收容室,头生鹿角的异变者战士就在门口,为他打开门。
刚进门,邢毅峰呼吸就一滞。
满墙的黑血,从脚下涂抹到天花板。收容笼被打开了,黑狼倒在地上,有一只还没死透发出呜呜声,它的喉咙□□脆利落地割断。
桌子已经翻倒,只剩孤零零的椅子在房间正中。陆听寒坐在椅子上,手握一把军刀,袖口挽起,露出分明的小臂线条。
邢毅峰:“您这是……”
“试了试它们的本能反应,尤其是临死前的。”陆听寒淡淡说,“有些战略需要改变。”他看向邢毅峰,“你要报告什么?”
邢毅峰这才回过神:“上将,拾穗城南城门观测到了超i级的畸变数值。”
他咽了口口水,嗓音发干,有些艰难地继续讲:“……经对比,确认是0号深渊的感染波长。”
陆听寒没答话。
漫长的半分钟。
四周都是喷溅的血,唯有他一尘不染,好像那断裂的喉管、迸发的脑浆、被踏得稀碎的后腿骨并非他所为。陆听寒总是衣冠楚楚,喜怒不形于色,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有人想象到他动起手来堪称凶暴。
他就这么沉默地坐着,直到最后一头变异狼眼中失去光泽,直到一滴黑血从刀尖滴落——
嗒!它轻溅出一朵花。
“……行,”陆听寒点头,“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