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岁的太子何曾见过端庄雍容的母亲这般模样,原先就害怕,被这一哭直接吓病过去。
金陵暑热,朱启修这一病就没起来,连薨逝前都在哭着求父皇宽恕。
朱端从前说不上多喜欢朱启修这个儿子。这回却没有再立启岳,而是吩咐礼部操办丧仪,赐谥号“昭怀”。
信中所言,昭怀太子是活生生被吓死的。
“他才四岁。”谢原沉默半晌,双眼通红,他抓着商赢的来信不肯放手,“启修无错,我知你们要让启修做不成这个太子,可是”
“梁妃没想要启修的命,咱们都没想要他的命。”朱桯叹了口气。
“若是换做祖梧那样的人动手,早将启修杀了干净,咱们只是想让他做不成太子罢了。是启修这孩子无福,谁曾想他会被吓死。”
他是有安懋的人,这些年他承认对朱端动过杀心,却从没想动过这两个侄孙,如今只能叹一句造化弄人。
祝约没有接谢原和秦王的话,他避开那道审视的眼神盯着手边的瓷杯,里头的茶水是滚烫的,手指触上去就被烫得回过了神,指尖泛红一片。
晏闻毫不避讳厅中另外两人,将他的手指放在掌心揉了揉。
平日里和谢原争锋相对惯了,这时候晏闻竟也没了声音。
凭心而言,他没有祝约那样重感情,也没有参与此事。听了觉得是个在计划中意外夭亡的孩子。而他的夭亡恰巧扫清了秦王的迷障,愧疚说不上,只是让人有些许叹惋。
他不说话是因为看见祝约收到商赢来信后,一直沉默着自责。
让梁妃设计拉太子下马的是他,阴差阳错让朱启修殒命并非本意,但是罪魁祸首有他一份。
谋皇位这条路注定白骨累累,事到如今早就无可回头了。
“如今皇城已经在传皇帝失行,太子失德暴毙。江山不江山,天子不天子,祖梧快坐不住了。”
祝约最终迟疑地开口,“王爷还是早日安排人手进京吧。就算宋昶不愿归顺,神机营的潘幼峪也已经准备妥当接应。”
朱桯已经有这个打算,他坐山观虎斗太久,如今真正的猛虎出了笼子,自然要由他去拴住。
“三大营之中还需你出面,等逍遥的消息传来,咱们就可以走了。”
“风野。”祝约点了点头,然后才喊了一声谢原。
谢原一直是明事理的人。就算朱端杀了谢铮,他也认为祸不及子女,从未记恨朱启修。
“启修的死是可惜,可我不后悔让梁妃走出这一步。”
他轻声道,“朱端手上的血更多,任由他这样胡闹下去,世间迟早大乱。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等事态平定,你要怎样我都悉听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