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牧川当然知道朱端为何不敢要祝襄的命。
若是祝襄意外死在金陵或是回京途中,朱桯和祝约再无后顾之忧。若此时再给皇帝扣上一顶谋害将领的帽子,三大营的揽江军一定会倒戈取皇帝性命。
“不必担心,替我照顾好这里的人。”祝襄垂下眼,他伸手摸了摸旧甲衣护心镜的地方,眼神柔了下去。
“就是此番回去见不到那小子和他心悦之人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我原想用一身军功保他顺遂,没想到,竟成了他的负累。”
知子莫如父。自周皎走后十二年,他和祝约天涯两端,相依为命。
他曾言要祝约找个最喜欢的人,不论门楣家世,相貌美丑,只要能陪着他对他好,和睦一世就成,不曾想还没见到他喜欢的人,反倒连累他娶了朱婳。
他亦心疼朱婳心智缺失还要沦为党争的棋子。
一场婚事,两败俱伤。
不过他也庆幸,庆幸祝约终有人陪。
凉州卫来了金陵三波人马。皇党忙着监视他,祝约和朱桯安排的剑侍忙着肃清皇党保他平安。还有一波人始终隐匿在暗中,看似乖张,实则毫无恶意。
那些青衣剑侍很少出现,行踪诡秘。但时时刻刻都关切着他的营帐,连陈琥给他下毒都是青衣人送来的草药。
祝襄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第三波人暗中助他,虽然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他还是心怀感激。
等某日那为首的再来送药,他将人逮了,笑着看那个后生,直截了当道,“你们是谁的人?”
应松乖乖回他,“主子不让说,他说小侯爷到时候会告诉您。”
祝襄笑着试探,“若是循如的朋友暗中相帮,帮我回一句祝某多谢。等他日归朝,我定去曲靖接了儿子儿媳一道登门拜访。”
应松嘴比脑子快,替他主子辩驳道,“不是朋友。”
祝襄得逞,挑了挑眉,“那是我定侯府的儿媳?”
应松哑然。
祝襄只觉得后生有趣,不晓得祝约从哪儿弄来的金屋藏娇,“想不到这天底下还有比阿赢更有本事的姑娘,使唤得了你这样高手。”
应松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土里,嗫嚅道,“不是姑娘。”
营帐内陡然没了声音,祝襄记得自己愣了好一会儿,后生瑟瑟发抖,像是生怕这位元顺将军气疯了一刀将他砍了喂狗。
然而他当时并没有生气,反而心头松了,欣慰逐渐涌了上来。
他记得自己问应松是谁,应松见他不恼,乖乖地回了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