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转移话题,”埃德加尔请求说。
“我完成了任务,”阿琳娜一下子结束了讲话。“我熬了迷魂汤,在两个星期里把它掺和到筛过的面粉烤的面包中,就这些!得到了巡查队的感谢,我辞去了面包联合工厂的工作,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可是这里的契卡完全……”
“关于您和国家安全的复杂关系您可以写一本回忆录了!”埃德加尔冷不丁大喊一声。“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不按处方配制?”
阿琳娜慢腾腾地站起来。眼睛里燃烧着怒火,嗓音很响,仿佛站在小木屋里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电影《金刚》中的雌性动物。
“请记住,年轻人!阿琳娜永远不会搞错处方!永远!”
这对埃德加尔没有起任何作用。
“我并没有说,您搞错了。您是故意不按处方配制。结果……”他停顿了一下。
“结果怎么样?”阿琳娜恼羞成怒。“制成的迷魂汤是被检查过的!效果与要求一致!”
“结果迷魂汤瞬间就起了作用,”埃德加尔说。“守夜人巡查队从来就不是理想主义的傻瓜的大本营。光明力量明白,所有这一万个实验的对象瞬间就转而信奉共产主义道德观了,他们将难免一死。迷魂汤本该渐渐发挥作用,使道德重整在经过十年时间之后,到一九四一年春天才完全发挥效力。”
“不错,”阿琳娜通情达理地说。“这样就算完成了。”
“迷魂汤确实是瞬间发挥效力的,”埃德加尔说。“我们立刻察觉所发生的事情,不过一年以后实验对象的数量减少了一半,到一九四一年活下来的人只有不到一百个了。那些挺过了道德重整的人……精神上的活力实在令人佩服。”
“哟,真倒霉,”阿琳娜表示惋惜地轻轻拍了一下手。“哟,被剥夺了自由……可怜的人儿……”她坐下来,瞟了我一眼。问道:“怎么,光明魔法师,你也认为我耍了黑暗力量?”
要是她在撒谎——那是非常令人信服的。我耸了耸肩。
“一切都做得准确无误,”阿琳娜固执地说。“主要成分都揉进了面粉……你们要知道,在那个年代搞破坏活动有多难?迷魂汤的阻化剂用普通砂糖来充当……”她忽然轻轻拍了一下手,兴高采烈地盯着埃德加尔,说:“就是这么回事!那一年是荒年,面包联合工厂的工人们偷走了砂糖……所以就提前发挥了效力……”
“有意思的说法,”埃德加尔说,拿走了小纸条。
“这件事我没有错,”阿琳娜果断地说。“实验计划是得到批准了的。要是巡查队的高人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有想到的话——那错的是谁呢?”
“真要是这样就好了,”埃德加尔说,他举起一张纸条。“这是您对面包联合工厂的工人进行的第一次实验,这就是您的报告,还认得吗?从那以后他们就没法再偷‘可爱的砂糖’了,因此只剩下一种说法——您是故意把实验搞砸的。”
“我们再来看看有没有其他说法呢?”阿琳娜抱怨地说。“比如说……”
“比如说——您的女友路易莎告密,”埃德加尔提出,“她说,在实验的日子里她偶然看到您跟身份不明的光明魔法师来往——在赛马场的看台边上。她说,你们争论了好长时间,讨价还价,然后光明魔法师交给您一包东西,您点点头——然后互相击掌言和。路易莎甚至听到一句‘我一定完成,不消一年……’我提醒您,进行实验的时候您是禁止同他者接触的,您跟他们接触过吗?”
“是的,”阿琳娜说,垂下了头。“路易莎还活着吗?”
“唉,她已经不在了,”埃德加尔说。“不过她的供词被记录下来了……”
“真可惜……”阿琳娜嘟哝着说。这句“真可惜”究竟指的是什么,她没有明说。不过可以猜到,指的是路易莎还算走运。
“您能不能解释一下,您是跟哪个光明魔法师接触的,您答应他做什么事,您从他手里拿到的是什么东西吗?”
阿琳娜抬起头,对着我苦笑了一下,说道:
“太不如意了……我老是碰到不如意的事……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
“阿琳娜,我不得不进一步审问您,”埃德加尔说。“以宗教法庭的名义……”
“你试试看,二级巫师,”阿琳娜嘲弄地说。
说完她就消失了。
“她去黄昏界了!”我喊了一声,离开墙边,用目光搜寻自己的影子。可是埃德加尔还是稍等了一下:他在检查老巫婆是不是在转移我们的注意力。
第一层我们几乎是同时到达的。我有点提心吊胆地看了一眼埃德加尔——黄昏界把他变成什么样了?
没有,还好。他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头发稀疏了。
“到深一层去!”我有力地挥了挥手,埃德加尔转转头,举起一只手放到脸上——手掌仿佛整个儿把脸吸住了。
样子十分动人。宗教法庭的把戏。
在第二层,小房子变成了原木盖的小木屋,我们停下来,互相看了看。阿琳娜当然不在这里。
“她去了第三层……”埃德加尔小声说。他的头发完全消失了,脑壳拉长了,像个鸭蛋似的。不过这样还没有什么,他的脸几乎保持着人的模样。
“你能进去吗?”我问。
“进去一次没问题,”埃德加尔老实地说。我们呼吸时吐出了热气,似乎不太冷,不过周围笼罩着严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