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先生本还有些恼怒,虽然他说的东西确实没几个人听,但这说书说到一半,哪里还有临时换剧本的道理?
可掂量掂量钱袋子,这里头还是有点分量的。
醒目一拍,扇子一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列位,要说这顾楼月,就不得不先说当今这三大绝色:
一曰公主红妆千里嫁荒凉
二曰落魄信王怒马破塞关
而三曰嘛,便是这玉面花魁一笑惹千金!”
“要说这顾楼月啊,可了不得啊,本不过就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但几年前,皇上盛宴,一舞娘眉眼含波,身姿婀娜,当时便惹得众人心动神驰,皇上甚至还有立其为妃的意思。”
“可后来这舞娘的男子身份露出,那些个臣子官员们啊,一个个的脸色就跟吃了隔夜馊了的硬馒头似的,但也有的表示毫不在意,不过也惹得名声一阵恶臭。”
“顾楼月这一舞可是彻底将他的名声大噪了起来,而且还惹得不少京城夫人千金们不顾家里的劝阻,前去看一看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男花魁,甚至还有不少想要与他私定终身的呢!”
说书先生稍稍喝了口水,接着说道:
“名声大噪后,不少人便对他的来历感到好奇了,有传闻说他身材高大但却如女子一般柔弱无骨,想必是来自西域;也有传闻说他是一名绝世舞姬的孩子,习得一身勾引人的媚术;也有人说,他早年被自己所钟爱的女子欺骗,所以想要在众莺莺燕燕中寻求慰藉。”
“北寒王世子更是不顾世俗人伦,不怕名声好坏,年少花重金只为求得那顾楼月一笑,而好景不长啊,北寒王叛乱,北寒世子巡街问斩,那顾楼月在刑场上哭得跟个泪人似的,还是对天诉说命运不公强拆缘啊!”
说到这,说书先生用醒目拍了下桌子,着重且带着一丝神秘地说道:
“诸位,你们猜接下来怎么着,那男戏子竟然转移了目光,勾搭上了信王大人,据说啊,这顾楼月为了拉拢信王这个靠山,不惜伏低做小,自愿带着青楼一众姐妹去边塞伺候信王,这一去就是年之久,咱有道是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这不,江南灾情,顾楼月便受信王抬举,受封巡抚,接管赈灾一切事宜。”
“有道是德不配位人逢灾,顾楼月接管江南这三年啊,可谓是名不聊生,哀嚎遍地,头年水患加大雪,灾民突袭金陵要粮,那巡抚大人竟喂人吃猪食,不到一个月便爆发场起义,可他拿着信王大人的鸡毛当令箭,强行武力镇压,后来为了阻挠再有起义革命发生,直接强迫刚刚忍受背井离乡的灾民下地锄田,过冬又逢大雪突袭,足足死了一万余人哪!”
“岂有此理,竟还有这样的事情,这个姓顾的,当自己是土皇帝了不成!”
“天理难容,天理难容啊!”
“各位,小点声音吧,这虽不是金陵,可被顾楼月的人听到,一样是要掉脑袋的啊!”
……
当朝的贪官污吏总比前朝的野史生动些,说书先生有稍加感情地润色,当即激起了不少人想口诛笔伐顾楼月的想法。
坐在最后方的老者从头到尾不言一句,台上怎么说,他还并没有太听得进去,可现在这周围熙熙攘攘的吵闹,实在让他坐不下去,重重地将茶杯放在桌子上,留下茶钱,便起身离去了。
第110章天下骂名
老者纵身走过镇上的街道小巷,这座小镇看着老旧,但却人丁兴旺,民众间来来往往,虽面黄肌瘦,但好歹眼中有光,透露着生命的模样。
“号外号外,金陵巡抚顾楼月又一次镇压起义叛贼!”
前脚茶楼里刚说顾楼月领军对抗反贼,这会儿外面就传来了最新的捷报,可这消息在大众的耳中,听着可没那么激动。
“之前我听这次反贼多厉害,一天一个村,一周一个镇,我还指望那戏子能被搞下台呐。”
“可不嘛,要不说还是信王厉害,若没信王的兵,那戏子连个屁都不是。”
“哎,你说说这苦日子啥时候才能结束啊。”
“结束个屁啊,我天天问候那戏子十八代祖宗,祝他早死升天,老天爷也不知道啥个时候开个眼,哎……”
……
抱怨的话也只是在大街上说说,等宣泄完了,又各自回到了各自的日子里去了。
老者在茶楼里面就听了一肚子不想听的话,街上又是熙熙攘攘,一天的好心情就这么给磨没了。
回家的路上买了包没芝麻的烧饼,又回头看了眼茶楼说书人明日的内容,见到是自己喜欢的史书简评,才稍许有了点好心情。
兜兜转转地绕出了城区,他的小别院离城内并不远,虽不是很奢华,但胜在雅静。
门半掩着,似是有来客。
“师傅,您回来了!”
钟贤一身粗衣麻布的打扮,手上拿着锄头,脚边还有些半湿软的泥土。
瞧见吕传道老师回来,胡乱地擦了擦手,然后顺手接过老师手中的油纸包,放在桌上时,顺带倒了一壶温茶。
吕传道自五年前便离开书院,告老还乡了,回乡后歇息了几个月,觉着生活无聊便又开办起书院来当教书先生,钟贤自被调任来江南治理水患时,便常来拜访,又是还会带些城里的糕点果子,颇受一帮小孩子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