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传道眼前一亮,紧接着问道:“那为什么呢?”
顾楼月道:“首先,近年来大魏的粮食供给才达到自给自足的程度,粮仓储备尚未建立,且边塞地广人稀,若是开战,那势必会构成一条相当长的粮食线;若粮食不够,那势必要开国库买粮,近年来大魏税赋只涨不跌,明显能看出国库空虚,这税赋若是因开战而持续增长,恐怕平民百姓会先一步支撑不住。”
“学生觉着,应以和待之,即使将来流寇卷土重来,大魏只要国库充足,我们也不至于只让信王独守边塞城,抵数万敌兵。”
一席话说完,吕传道露出了满意的微笑,那眼神也在说,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学生。
钟贤投以钦佩的目光,赞叹的说道:“果然如师傅所言,顾兄是最适合来回答这个问题的人。”
顾楼月觉着莫名其妙,他不就是跟平常一样同吕老和钟贤讨论问题嘛,怎么这二人反应这么大?
跟平常简直一个天一个地,要知道,平时不管答得好与坏,吕老都能从各个角度给你挑错误来。
“顾兄,你可知道,这个问题是今年春闱的最后一道题,虽然就两种选择,可却难倒了不少人。”
这次轮到顾楼月震惊了,他还以为这就是吕老闲来无事,自己盯着朝廷风向想出来的题目呢,哪里知道这会是会试大题啊。
“那正确答案是……”话还未问完,顾楼月好像就已经明白了……
吕传道笑呵呵地摸了摸胡子,“不错,皇上前些日子召回信王李承,入京加官封爵,实意并不想出兵,这便是答案。”
顾楼月哑言,这皇上还真是出的一手好牌啊。
举办春闱时,刚好便是信王捷报传来的时候,当时京城除了琵琶娘子这一红人外,百姓最乐意讨论的便是皇上何时下旨出兵,乘胜追击;而春闱此时举办,问起这个题目,估计不少学子都一腔热血上脑,填了领兵出征!
殊不知,皇上那压根儿就是在玩他们,以此为由,借机筛人。
想到这里,顾楼月突然猛地看向钟贤,连忙问道:
“钟公子,你写的是什么?”
第26章两个少年
钟贤笑着摇了摇头。
“论军事谋略,我确实不如顾兄想的长远,能从军事谈及天下民生,我不过也是写以和待之,边塞地域辽阔,且大魏开国以来,从未远征边塞,经验上的不足,很可能会马失前蹄,再者,信王乃一介藩王,在军中时间尚短,即使有军功在,也难以树立威信。”
钟贤侃侃而谈,而顾楼月则越听越高兴了,“你这不是就答对了嘛,放心好了,依我看,几日后那榜单上肯定有你一份儿。”
顾楼月因为自身是贱籍,不能参加科举,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寒窗苦读有多么煎熬,这些个秀才举人大半辈子的时间都要花在苦读经书上,就拿钟贤来说,手中的圣贤书他就没见过出现重样的。
且每天要读这些书也就算了,他们还得参加乡试,会试,殿试一大堆的考试,若是顺利,不到三十岁便可出人头地,若不顺利,一辈子耽误在这上面都是可能的。
顾楼月知道钟贤的十年苦读,若他能一举中榜,自然是由衷的为他高兴。
“若真能如顾兄所言,那钟某在此谢过。”
顾楼月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好了,我说话可是非常灵的。”
咳咳——
吕传道咳嗽了几声,打断了这师兄弟二人的美谈,对着顾楼月说道:
“阿月,你这年纪也不小了,我有位结识多年的老家伙,他近年来有收留义子的打算,你看要不……”
顾楼月连忙摆停,打住了吕老接下来的话,说道:“吕先生,您就别拐着弯让我来读书了,我顶多就像您所说的,脑袋里很有想法,可要我读书,还不如让我死呢,您老就别费这个心了。”
吕传道教他的这三年里,不止一次同他提过关于换籍贯的事,可都一一被他回绝了。
顾楼月倒也不是没想过,可大魏律法规矩,一旦入了贱籍,终生便是贱籍,吕老若铤而走险帮他成了平民,那将来一旦东窗事发,谁都逃不掉。
他自觉自己贱命一条,大不了一死了之,可吕老一生兢兢业业,在上更是留下廉洁自律的名声,为他而晚节不保,那真是太不值了。
吕老对他的好,顾楼月自然铭记在心,可为了自己的前途,耽误了吕老,这样的事,他做不到。
听到顾楼月这般说辞,吕传道又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气得一甩长袍,骂道:“你小子爱咋样就咋样吧!”
顾楼月憨憨地笑了,届时外面又传来一阵阵喧闹,马蹄伴着人们欢庆的声音,似是在庆祝什么热闹,顿时他就来了兴趣。
“吕先生,你知道我是个爱看热闹的,读书这种事是真不适合我,给徐公子的信我就放在这里了,您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出去看热闹去了!”
吕传道授业多年,品性如此顽劣的,估计也就只有顾楼月一人了,但还真拿他没有办法,当下便摆了摆手,还有些埋怨地说道:
“去去去,少在我眼前晃悠,我看着都心烦!”
“得嘞!”顾楼月收令,当下便拉着钟贤一块儿传出去。
“顾兄,我等下还要帮师傅整理书卷,就不去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