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了,没两件新衣裳怎么行,搁你屋里了,看去吧。”
陆鸿文扔下手里的包袱就要奔着要去看,就在这时候他怀里的蝈蝈突然唧唧一声,秦霜耳朵尖,听见了,“哟,蝈蝈啊?”
陆鸿文折回来,掏出两个浅黄的葫芦递给秦霜,“白师父买的。”
“这下好了,家里不冷清了。”秦霜接过葫芦往怀里一踹,“我上厨房弄点胡萝卜喂喂去,你们自己看吧。”说着就乐颠颠的跑进厨房鼓捣自己的去了。
这边陆鸿文进了屋,看到床上摆着的三套棉衣,一套长的,两套短的。长的是跟秦霜平日里穿的一样的绸缎马褂,宝蓝色的,带着花草的暗纹。配着它的还有一件黑色的长袍,也是绸的,没什么花纹。短的那两套是厚实的棉布料子,一件黑的一件藏蓝的,摸着比长褂要更厚一些。此外还有两条黑布棉裤,两双厚棉鞋,一双靴子。
陆鸿文摸了摸绸缎褂子,又拿起来比了比,确实是自己的尺寸。套上了一下,美滋滋的穿了一会,又赶快脱了下来,恭恭敬敬的叠好。又拿起旁边的棉布褂子套上,裤子鞋子也都穿好,跑到院子里,“师父!看!好看吗!”
白琼扭过头看了看,蹙眉道,“怎么才做了个棉布的?”
“这给他做了上工方便的,不还有个绸褂子么,咋不穿呢?”秦霜正在炉子旁边坐着玩蝈蝈,陆鸿文蹦跶进来他连眼皮都没抬。
“嘿嘿,怕穿坏了……”陆鸿文憨憨的一笑,“我得放个案子上供起来……”
白琼听了噗嗤一声笑了,“衣裳就是穿的,不穿放久了也会坏,赶紧去换上我们看看。”
不几时,陆鸿文穿了绸褂子出来,就好像换了个人一样。这个暗蓝色的料子正好衬他的脸,他那原本不太起眼的面容突然就变得格外精神。他本来是颧骨微微有些高,再配上一双有些微微下垂的眼睛,穿个开襟褂就是扔人堆里捡不出来的的样貌。换了身衣裳,就变成了富家小少爷。
秦霜看着满意地点点头,“行,你白师父会挑,看这小伙子,多精神。”
白琼过来给他整了整衣裳,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应该再做双绣花靴子,这个鞋还是不够气派。”
“行,年后给他做一双。”
“不用了不用了,”陆鸿文连连推辞,“已经当不起了,不敢再要了。”
“你爹妈生了这么好的儿子,放在我们这,我们总不能叫你爹妈亏了吧?反正也不值什么的。”陆鸿文还要再推辞,秦霜拦住了他说,“你这是运气好,赶上了我俩有富余的时候。你要是我们两个年轻的时候来拜师,你想要这些都没有,哎,没钱。”秦霜说着,一屋子人都笑了。
笑着笑着,陆鸿文就红了眼眶,“这要是我爹妈和姐姐泉下有知,大概是能安心了”
“你看你看,这说着怎么还哭上了呢。得了个新衣服你就抹眼泪,改天你得个新媳妇你不得哭背过气去啊!”
秦霜说着,陆鸿文破涕为笑,又跪下给两位师父磕了个头,“我一定好好学戏,以后一定孝顺您二位!”
第25章
大早晨起来就是一个大晴天,房檐上的冰凌子在太阳的照射下闪闪发亮。陆鸿文正在大门口站在凳子上,一边哼着小曲一边贴对联,浆糊瓶子搁在脚跟前,上上下下的忙活。对联是白琼写的,上联写的是“百年天地回元气”,下联是“一统山河际太平”,横批是“国泰民安”,正好应了战事消弭,四海安宁的景。字是颇有几分潇洒,又不失筋骨的行楷。墨也是上好的油墨,太阳光一照,乌黑发亮。此外还有好几个福字,是端庄的隶书,一会要去贴在各个房门上。
一个妆容精致,穿着貂皮大衣,拎着白色手提包的年轻女孩从他身边经过,看大门开着,径自往里走。走了两步又倒回来,抬头看了看凳子上的陆鸿文,咧嘴一笑,“小兄弟早啊,这么早就来干活儿啦,辛苦啦”一双精灵一样的大眼睛扑闪扑闪,两个小酒窝甜甜的,跟她身上这有些成熟的打扮配起来,倒是有些不太搭。
陆鸿文早就看见了这个一声不吭往里走的女的,以为是来拜年的,刚要开口叫她,谁知道她先发了话。他低头一看,居然是个漂亮姑娘。既然是漂亮女孩,那肯定要充充面子了。他直接从椅子上跳下来,颇有几分得意的一手插腰,一手攥拳,大拇指指着自己,“嘿嘿,不知道了吧,咱可是师父唯一的弟子!”
“师父?”年轻女子皱了皱眉,“老头子什么时候收徒弟了?”
“刚就看你往里进,你找师父?”路洪文笑的很殷勤,来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家专门调戏良家妇女的小流氓呢。
“切!”女子一改先前的温和态度,不屑的嗤了一声,抬脚就往里走。
“哎哎!”陆鸿文冲上去跟在后头,又不能抓她,只能跟在后面喊,“这位姐姐,师父没在家,您有事您可以跟我说啊,咱是大弟子,肯定帮您把话带到!”
“你管着管不着啊?”女子一脸的不耐烦,语气也是十分的不善,“唱你戏就是了,管那么宽干什么?”转头朝屋里喊,“白叔?白叔在家吗?”
“嘿,刚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成这态度了,我招你惹你了?”陆鸿文也感觉到了她的态度大变,还没弄明白这是怎么个事,就被呛了一句。他也是个暴脾气,转到她跟前瞪着她,边说边拿着手里的浆糊刷子瞎晃。要不是她是个女的,只怕这么说话,这浆糊刷子已经怼她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