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陆鸿文被白琼拉着,顺着刚才听到声音的方向找过去,来到了一家挂着厚厚的棉布门帘的小铺子跟前。掀开厚厚的门帘,一股热气夹杂着炭气扑面而来,跟外面清清冷冷的天气完全是两个世界。本来在叫的蝈蝈仿佛也感受到了开门的这一下冷气,声音小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保暖,这家的窗子要比别家小得多,糊的也是密不透风的,也挂了帘子,所以哪怕是白天,屋里还是要点灯的。
这掌柜的显然是认出了白琼这张脸,十分殷勤的迎了上来,“白先生,什么风把您吹来了!”随后又看到了跟在后面的陆鸿文,“这位公子不知如何称呼?”
“我姓陆,不是什么公子。”陆鸿文答道。
“哦,陆先生,”掌柜的改了口,朝着陆鸿文也拱了拱手,“您二位今天想看点什么?”
“我们听见蝈蝈的声音过来的。”白琼表明了来意。
“那您可真是来着了,这季节也就我们家有这个了。”
陆鸿文看着架子上一排排的小瓶子,圆柱形的身子,上面盖了个盖子,叫声就是从这里面发出来的。“老板,这是什么啊?”
“蝈蝈葫芦,平时蝈蝈就在这里头养着的。”
“能拿出一只来看看吗?”
“行,我给您拿。”
葫芦刚一打开,就蹦出一只碧绿的的大蝈蝈,没在桌子上停一下,就又往地上蹦。老板看见连忙去抓。
陆鸿文夏天也逮过蝈蝈,但是这个比他逮到的要壮一些,个头也大。现在是冬天,这蝈蝈居然没有饿瘦了,他不由得佩服老板有办法。“呵,您这蝈蝈养的够壮的啊。”
老板满脸堆笑,“小店就是做这个营生的,自然是要比别处的更好些的。”
“多少钱啊?”白琼看着墙上一排葫芦问。
“十五大洋一只。”
“十五大洋?!”陆鸿文瞪大了眼睛,“就这么个蝈蝈?”
“哎哟陆先生您不知道,为了养活这蝈蝈,这支出可是不小的呢。您进来的时候应该感觉出来了吧,我们这屋子比外面要暖和些。”确实,从他的打扮就能看出,这店里是真的暖和。白琼和秦霜都穿着大厚衣裳,他才穿了一件夹袄。“我们每天烧的炉子就得不少钱了,这蝈蝈可不也得贵一些吗。”
“那也不能这么贵啊,夏天不满地都是吗,这倒好,这一只蝈蝈能顶我三个月的工钱了!”陆鸿文十分怀疑店家是看到了白琼,坐地起价。
“话不是这么说的呀,您别看这蝈蝈夏天满地跑不值什么的,冬天可不好养活。就这么小心养着,也不是只只都能活的。毕竟这天寒地冻的,折损也是不小的,饶是这十五大洋,都未必回本的,无非就是给公子哥儿们玩个新鲜,您二位这不也是听见叫,觉得稀罕来的吗。一共就养了这么些,卖一只少一只。您要真的喜欢,这样,白先生也是也咱们京城有名的角儿了,您买我的蝈蝈,我脸上也有光。我给您个优惠价,十四块半大洋,怎么样?”
“就便宜半块大洋啊?”陆鸿文道。
掌柜的哭穷道,“半块大洋不少啦,现下里两块大洋可够普通人家吃上半个月的呢。我们这店小利薄的,您总得让我们回个本不是?”
“您也知道这能吃半个月,那十四块半是不是还是贵啊?”陆鸿文继续试图砍价。
就在他们说话的空,屋里又暖和起来,三十多只蝈蝈唧唧的叫,白琼被吵的头疼,又被炭气一熏,只想赶紧卖了赶紧走。“掌柜的您给挑两只吧,要绿的。我要那样的葫芦,能换吗?”说着指了指墙角的葫芦,是浅黄色的,瓶身上有一圈一圈的螺纹。
“能换,能换,”掌柜的看着生意能成,喜笑颜开,“我这就给您换上。您是拿着走,还是我们给您送家去?”
“拿着走到家不就冻死了吗?”陆鸿文问。
“不能,用葫芦装上,揣着走,只要不是太远,都能行。如果蝈蝈到家就冻死了,我们给您换一只……您会养蝈蝈吧?”老板听陆鸿文这意思好像是不会养,所以最后颇又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他也就是习惯性的问一句,其实完全没有必要,愿意花这么多钱买个小玩意儿的人家里肯定富裕,真养个十天半个月的死了,也不会来找他。再说了,没钱的人家里温度不够,养不活,也就不会来沾这个。
“年轻时候常玩。”白琼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掌柜的一听放下心来,“那我就不多嘱咐您啦,就是别冻着就成了。”
“白师父,您还会养蝈蝈呐?”
“我不行,师兄爱玩这个,能养到开春。前几年打仗都不怎么见了,这下好了,弄两个回去给他玩去。”说着接过掌柜的递过来的蝈蝈葫芦,递给陆鸿文。“你小伙子火力大,你揣上吧。”
陆鸿文怀里揣着两只蝈蝈,左看看右看看,肉疼。买蝈蝈一只不够,还得两只?他半年的工钱啊!就这么……听个响儿?他听着怀里发出的唧唧唧的声音,不由得感叹,有钱人的世界啊!
他俩折回巷子口,一路坐着车回了家。极少高声说话的白琼今天兴致似乎很高,一进门就吆喝起来,“师兄!看我们给你买什么了!”
“回来啦!”秦霜从屋里迎出来,“来看看新衣裳!小陆也有!”
“啊?还有我的衣裳?”陆鸿文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