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稚宜慢悠悠踱步回到梅苑。
管家已等候多时,捧着张皮毛上前:“姑娘,这皮毛厚实,弃之可惜。奴才做主叫浆洗婆子洗干净,再给您送来?”
一张用来包鹿肉用的皮毛,没人稀罕要的破烂货,哪值得他巴巴拿来献殷勤?
周稚宜黑沉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他。
“您瞧瞧这毛色……”管家笑得愈发谄媚,双手往前一伸,以便她能观察得更仔细些。
这是一块完整的白狐狸皮,毛发细腻柔软,色泽明亮。
如此上好的料子,实属罕见。
往常举止娴雅的小娘子,脸上难得露出惊愕之色。
原来皇都里的天潢贵胄们如此奢靡,随随便便一张包袱皮,就已是价值千金。
周稚宜越瞧越觉得心堵,摆摆手让管家自行安排。
“还有一事,”管家迟疑道:“明日采买奴才,姑娘需要什么样的,奴才也好同牙人打声招呼。”
他万事安排得妥当细致,不愧是恩公府里拨过来的奴才,捧着人心里舒坦。
周稚宜歉意一笑,问:““岳娘与府里的契约何时到期?若要提前为她赎身,需要多少银钱?”
管家回话:“岳娘能入姑娘的眼,是她三生修来的福气。契约本是月底到期,既然与姑娘有缘,晚些时候奴才就将卖身契送过来。”
“怎可让景公子白白赔了银子?你算个账,一并交给绿杉便是。”
见周稚宜态度坚决,管家真心实意地奉承了两句好话,才脚步匆匆地离开梅苑。
不过须臾之间,鹅毛大雪又纷纷扬扬地飘洒下来。
就这么一眨眼功夫,重新飘起鹅毛大雪。
远天齐色,白茫茫的一片。
自小在江南长大的少女十分怕冷,根本无暇欣赏眼前的雪景,只觉得皇都的冬天真是糟糕透了。
所幸屋内的竹炭烧得正旺。
婢子们正在整理从马车上搬进来的东西,见周稚宜回来,纷纷屈膝行礼。
“搁在桌子上,都下去吧。”
奔波一整日,周稚宜眉宇间染着几分疲惫,圈坐在贵妃椅上歇息。
婢子们见此情形,皆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傍晚时分。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周稚宜徒然被惊醒,掀开眼皮。
桌前烛光摇曳。
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来时她只觉脑袋嗡嗡作响。
绿杉见姑娘起身,赶忙递上一杯热茶,未等她开口,便主动将外头的情况禀报于她:“这场雪太大了,听闻巷尾有户人家房梁倒塌。除了在蘅芷阁当账房的男人,其余一家七口皆被埋在雪下。所幸左邻右舍及时赶来,合力将人救出。只可惜家中老太太年事已高,没能撑过去。”
唏嘘过后,她脸上闪过一丝嘲讽:“季公子也去帮忙了,他手无缚鸡之力,什么都没做,反倒博得主人家的感激称赞。”
周稚宜神情倦怠地打了个哈欠。
春闱将至,天下贤才齐聚京城。季穆欲崭露头角,入得贵人眼,必要独出心裁,千方百计为己造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