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四周响起阵阵尖叫,下人们乱作一团。
绿杉急忙用手帕按在岳娘额角,然而无济于事,眨眼间,丝帕已被鲜血染红。
“管家,速去请大夫。”周稚宜急声吩咐。
“不许去!”
季穆厉声喝止。
管家脚步顿在原地,面露迟疑,不知该听谁的。
季穆噙起温和浅笑,云淡风轻地说:“不过是个丫头绊了脚磕破脑袋罢了,何须大张旗鼓?”
周稚宜却打了个寒噤。
为了维护季徐氏脸面,他息事宁人,固然没错。
可若被砸的那个人是自己呢?
季穆怕是依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周稚宜的心底无端浮起一丝战栗,她扣紧手指,做出悲痛欲绝之态:“季伯母,您头上的簪子,手上戴的金镯子,包括身上穿的那身华服哪样不是我送的,难不成也要当众脱下来还给我?”
闻言,季徐氏下意识抱紧右手上的牡丹雕花大金镯:“东西送出去,哪有收回的道理?”
周稚宜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您是只收贵重的东西啊!”
一双双鄙夷的目光落到季徐氏身上,羞得她面红耳燥。
“你胡说八道,我……”
“罢了,是我自作自受,识人不清。”周稚宜拿起帕子捂住脸,带着哭腔转身飞奔出亭子。
绿杉和岳娘快步跟上去。
季徐氏气得浑身都在发抖,破口大骂道:“穆儿,你瞧周稚宜那个小贱蹄子,简直不把娘放在眼里……穆……”
叫嚣的气焰登时消弭。
季穆方才和温煦平和的脸,墨眉沉沉,那眸间是分明的责备与不悦。
他挥手喝退众仆。
仅母子之间说起体己话:“娘,我定要娶阿宜为妻。不管您如何阻挠,都无济于事。我并不喜欢秋棠,更不会纳妾。”
“娘这都是为了你好,她一个孤女,身无分文,无法助你在官场周旋。”季徐氏委屈的眼底一阵温热。
季穆轻声叹息:“您为何不想想?我与她自幼便有婚约,他日若金榜题名后抛弃糟糠之妻,众人必会骂我忘恩负义,陛下又会作何感想?”
季徐氏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儿子,一颗心泡在悔恨的酸水里:“早知如此,只做口头约定,不交换庚帖便好了。”
她全然忘记,当初为了攀附周家,自己是何等的卑微谄媚、低三下四地讨好周稚宜。
如今两家境况对调,周稚宜沦为仰仗她鼻息过活的孤女,才会肆无忌惮地想要搓磨与她。
一雪前耻!
季徐氏灵光乍现,忽地提议:“不如让周稚宜做妾?到时候你娶个有助益的世家女,我儿风度翩翩,才华横溢,就算是一品大臣的女儿都使得。”
季穆端着茶盏的手稍稍一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道英姿飒爽的身影。
与周稚宜的妩媚截然不同。
他若无其事地抿了口茶,沉声道:“家和万事兴,娘,您日后别再为难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