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她气得胸口起伏,抬起的一双眼睛好似能喷出火来:“我一个寡妇含辛茹苦将儿子拉扯长大,每一文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向来节俭惯了。
只因担心你年少无知,乱花银子,才让李婆子去找你拿账册。本是一句话的事,谁知你如此冲动,竟叫下人将她暴打一顿。
李婆子伺候我多年,从小看着穆儿长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却遭此大辱。”
李婆子突然哭嚎一嗓子,拿帕子抹眼角:“老奴不想活了。”
“那你就去死吧。”周稚宜唇畔挂了一抹笑,声音却似沁了这漫天的霜雪。
所有人顿时一愣。
李婆子更是满身鸡皮疙瘩直接冒了出来,心道:小娘皮莫不是疯魔了?
她悄悄觑了一眼,直撞进双冰冷含讥的秋眸中,惊得她头皮发麻,莫名心慌,不由后退几步。
周稚宜扯起嘴角,步步紧逼:“焉知小人得势,奴大欺主。李婆子年老体衰,传话也含混不清,反而将家中搞得乌烟瘴气。
今日,她能搬弄是非,他日,是否会为了些许蝇头小利,仗着穆哥哥的官威去放印子钱,直至将季家毁于一旦?”
一句句话铿锵有力,如重锤般敲在季穆心上,让他不寒而栗,警钟大鸣。
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早已了然于胸,李婆子撒泼打滚,自导自演。母亲本来就不喜欢阿宜,于是趁机借题发挥,才有了这一场当面对质。
周稚宜的话虽有夸大其词之处。
但有一点她说得没错,那就是李婆子的野心已经养大了。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朝堂上最兵不见血刃的便是御史的那张利嘴。
若任由这等刁奴继续在家里兴风作浪,将来必定会给那些管天管地、连吃饭拉屎都要插一手的御史们,留下把柄,狠狠地参他一本。
季徐氏深知儿子野心勃勃,任何阻碍他前程的人或物,都会被他毫不留情地清除。
他盯着李婆子的目光过于平静,视若死物。
思及此,季徐氏狠狠地打了个寒战,抢在儿子动手前开口:“李婆子年事已高,功过相抵,日后不许再踏出院子一步。”
李婆子不明所以,张着嘴巴就要嚎,却被老夫人恶狠狠的眼神制止住了。
季穆自然不会为了一个奴才而让母亲难堪,当下拍板道:“明日让管家把牙人叫进府来,母亲采买些乖巧伶俐的奴才在身边伺候。”
季徐氏满心不甘地咽下这哑巴亏,怒目圆睁,死死地瞪向周稚宜。
后者则回敬她一个明艳近妖的笑容,款步上前:“季伯母,何必为个刁奴动怒,以免气坏了身子。”
好一个巧言善辩的恶妇。
季徐氏的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胸膛剧烈起伏。
“我跑了好几间铺子,才千挑万选到这盒……”背对着季穆,周稚宜装也不装了,是一脸毫不掩饰的讥讽与挑衅:“最适合伯母的胭脂。”
言外之意,季徐氏只配用下等货。
脑袋里强绷的那根弦断裂,她抄起手边那盒胭脂砸过去:“我不要你的东西,赶紧滚!”
周稚宜没料到季徐氏的心理防线如此脆弱不堪,一时措手不及。
美眸微微睁大。
危急关头,有人抢先一步挡在她跟前。
砰!
胭脂盒在岳娘额头砸出个窟窿,鲜血伴着脂粉流淌而下。略显狰狞的面庞抬起,直勾勾地对着季徐氏。
“啊!”季徐氏大惊失色,三魂丢了七魄,当场从椅子上跌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