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为何会触礁?听闻这条道上有水匪,咱们真不会那样倒霉吧?”
外面断断续续的声音传过来,夜半三更,突然热闹起来并不是一件好事。
周稚宜心里有些不安,阿爹曾说过水上有悍匪,专门劫掠过往船只,犯到他们手中不死也得脱成皮。
这世道对女子大多是苛刻的,若不幸落入水匪手中,不如当场咬舌自尽,还能保全姑苏周氏清誉。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拍响:“阿宜,出事了,咱们得赶紧走。”
“是姑爷!”绿杉快步上前开门,惊慌之下连称呼都叫错了。
周稚宜望着她发颤的双腿,没忍心说出什么苛责的话来。
木门拉开,灯光映出季穆那张英俊且焦急的脸庞,全无往日的温润平静:“船尾被撞破个洞,有一伙贼人跑上来了。船家准备好一艘小船,让咱们赶紧弃船逃跑。”
周稚宜心猛地一沉,惶惶后退了半步:“弃船?”
“可船舱底部还拉着我的嫁妆。”她的声音微微发颤。
没了嫁妆,自己一个无权无财的孤女,季家还会高看自己一眼吗?
“钱财乃身外之物,”季穆拽住周稚宜的胳膊,拉着她就往外走:“我对阿宜之心,日月可昭。”
力道之大,捏得周稚宜骨节阵阵发疼。
呼啸的江风从廊檐灌进来,她几步是踉跄着往前奔,周围到处都是慌乱无措的脸。
直到上小船,趁夜驶离数里,季穆才堪堪松开手。
周稚宜低头一瞧,原本光洁的皓腕上留下一圈青紫的印记,格外丑陋。
“快看,船烧起来了。”
所有人屏息凝神,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喊打喊杀声,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后怕与……庆幸。
但很快,他们就庆幸不起来。
水寇发现有人逃走,马不停蹄地乘船朝这边追来。
“快划船!”有人急声催促船夫。
还有人急的拿手放入江中往后划,试图让船行得更快一些。
无论众人如何努力,始终都是无用功。无他,对方的船比他们更大更快,又是惯常在水上行驶,不过须臾就近在咫尺。
寇匪面色狰狞,甩动铁锚轻而易举地勾住小船:“瞧瞧这群人穿金戴银,今儿赚大发了。”
“姑娘,奴婢不想死……”绿杉吓得涕泪横流。
显然船上许多人和她秉持同样的想法,惊叫声、咒骂声、哭泣声此起彼伏。
出乎意料的,尽管心脏快得几欲冲破胸腔,周稚宜反而觉得大脑出奇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