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三年里,曲天歌出名了,最初时,她还买来他的磁带,一遍一遍地听着那柔情蜜意的歌声,直听得她心如潮涌,热血沸腾。她要去找他的念头冲击着她,可她到哪里去找他呢?突然有一天,她通过媒体知道他结了良缘的消息,她并没表示出什么,她来到郊外,把她买来的他所有的磁带,向着西方放了一把火,那歌声随着火焰,就在她的心中永远熄灭了。
从表面上看,大家并没看出什么,她还是那样的天真和烂漫,可谁也不知道她的心理是怎样的凄苦,人们都在张罗给她找对象,她就答应说好啊,可人到了跟前,她又说人家会看不上她的,就算了吧。
直到有一天她终于觉得,自己真的应该有个男朋友了。
如果想要找个老实的男人,龙兴平倒真是合适,在这个小厂子里,两个人年纪般配不说,也只有他和她有些相同的文化。龙兴平没谈过对象,她也深深地隐藏着那段令她伤心的历史。虽然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的誓言,可也觉得对方是自己喜欢的那种人。约了几次会,兴平就把玉婷带到河西村的老家。玉婷一见面就喜欢上了龙老太太,而龙老太太也喜欢这么个漂亮的姑娘。
还是到了龙家,见到了龙老太太,才使玉婷最后下了决心,嫁到龙家来。那时河西村还在龙保平的带领下艰苦地创着业,他们这些在城市里当工人的还显得很有身份,生活看起来还不错,回家来只是走马观花地看看,就又回到自己那一片小天地。
玉婷嫁到龙家时,老大还没有娶苗天琳,老二也没有和蒋勤勤结婚,竟然是龙家的第一个媳妇,村里的人就说还是在城里的人有出息,连娶到的媳妇都是这样惹眼。
龙兴平的老实和厚道,起初还真让葛玉婷觉得那是装出来的。他不温不火,不急不躁,那样子就像修炼了几十年的老僧。她怀疑越是这样的男人越是阴险,可她几次观察也没看出他的阴险是什么样。她曾经担心的是,她和天歌有过多次做爱的经历,她不仅不是个处女,甚至还打掉过孩子。她找这样的一个老实的人,就是为了让自己心理踏实。可是,她又隐隐地不安,龙兴平这样一个有心计的人,会不会过于计较,那时,这方面的事情可不是件不事,仍然十分让人看重。
还有,她发现,龙兴平还是第一次碰女人。
谁也不是傻子,龙兴平和她第一次就发现了她的秘密,虽然她表现得像是初次的样子,可他也知道第一次和有没有过孩子对于女人来说是怎么回事。可他完了后,什么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儿地抽烟。
她反复解释,兴平依然一句话也不说,最后她已经丧失了信心,说:“你想怎么样吧,别这么哑巴了似的,你不要我就痛快地说一声,我绝不赖上你。”
过了半天,兴平才幽幽地说:“你也别这么说。要说我不计较那我就是个傻子,我在想,我自己怎样才能接受这个事实。”
“那你想怎么样?”
“你想怎么样?”
“我……我还能怎么样?我听你的。”玉婷的眼睛酸酸的难受。
兴平轻轻地拍了她一下,郑重地说:
“好了,你也不用这样。我现在也想明白了。我要的不是你的过去,我要的是你的现在和你的将来。”
她听到这句话真是涕泗交流,从此她下决心和兴平好好过日子。
可是,世代在迅速地变化,工厂也早不是过去的工厂。他们的生活和工厂的境遇息息相关,同样的不再景气,同样的活不成,死不了,虽然不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可也时常捉襟见肘,入不敷出,这也有赖于龙老太太的时常接济。
尽管龙家在家乡的事业干得越来越大,红红火火,热热闹闹,可龙兴平就没有回去的打算,他好容易走了出来,他可不想再回去。
再说,他相信,他的工厂有朝一日,还会像过去那么红火。
慢慢的,龙兴平自己也终于失去了信心,他看出来了,他的工厂完了,再也没有红火的日子了,他们这些人没用了。
玉婷早就劝龙兴平离开这里,到一个好的地方干几年,至少找个可以开得出工资的地方,钱毕竟是太有用了。可龙兴平这个老实人倔得像头牛,就是不听她的。
可葛玉婷却想明白了,她不能继续在这里混下去,她现在要走自己的路,绝对不再听龙兴平的摆布了。
两个人的日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出现了一组不和谐音,虽然不那么刺耳,和主旋律已经产生了摩擦。
从表面上看起来,他们虽然日子过得不怎么样,可谁还都顾着家,顾着孩子,心中也有着对方,这要比那些女人有点模样就找情人,男人有机会就偷腥的家庭安稳许多。可是,葛玉婷隐隐地感觉到,他们这个家,不安宁的日子为时不远了。
不知他龙兴平是真傻还是装出来的,他就看不出来,她已经对他不满意了吗?
此刻,葛玉婷跟着龙兴平走进了厂长办公室,突然看到了一脸愁容的老张,似乎猜到了什么似的,又退了回去。
看到老张来了,葛玉婷就什么都明白了。她有些不满地小声说:“我知道你找我干什么,你说我不在不就得了吗?”
龙兴平为难地说:“老张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跟咱又不是外人,你说怎么办?”
“你问我?我有什么办法?”
“你帮我想一想办法。”
葛玉婷越来越不喜欢兴平这种自己没什么能耐,又总是装好人的劲儿,就气呼呼地说:“我没有办法。”
“老张的事你知道,那可是……”
“那你找我有什么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