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而警醒自己错了心思,又不自禁拿出公平对等来衡量一个“情”字。
由此,她牵引出久远以来,内心底从未离开过的一种挫败和自卑。
她与薛纹凛之间,从来是她安然自得地接受着一切。
最初的互诉衷肠也好,后来在朝堂的助力也罢。
这并非是她自己自私而只懂索取,实在是她不知要做些什么才叫做回报。
她一直自以为用相同的情意回馈情意,比如用权力报答薛纹凛在朝堂的助力。
否则她又能替薛纹凛做些什么?他还需要什么呢?
他从来足够强大,无以匹敌,他也得到了自己的倾心。
这么自信完美的男人属于自己时,她以为所做的一切都几乎徒劳而多余。
多年后她才品出些旁的滋味来。
这正是方才所感触到的,自己还根本不懂该如何当一个平凡普通自然的女子。
一个被偏爱宠爱着的女子,她需要尊重爱人,相信爱人,始终站在他身边。
她时常在无法入睡的无数夜里,默默痛恨自己。
其实但凡有做到一处,也许与薛纹凛都不会走到那一步。
盼妤觉得如今总算是顿悟,尊重、相信与并肩,哪样都能够用一生。
她深吸一口气,禁止自己再往深里自疑,在他身侧安静地等了少顷。
“你若明日还想上山,现下须得好好琢磨自己的身子,到底有多不适?”
她尽量不透露语气里的小心翼翼,而是保持自制与冷静。
这番话是实在道理,楼飞远如果是个危险,焉知他的家族没有危险?
是她先一步打听到楼飞远的家世。
薛纹凛能从善如流地答应立即实地探索,未必这次就做了万全之策。
盼妤知道“末帝遗宝”这四个字对薛纹凛的非凡意义,是以不敢说不去。
薛纹凛双耳正经历着轻微的耳鸣,刺鸣声滤去后刚好听到她的说话。
他抿紧双眸,企图将眼底的殷红和痛楚带来的生理泪水一并抿去。
“我明白,明日之行不可改,你早些休息,我自行沐浴便是。”
他的声音低弱沙哑,说出来后显然不能说服来人。
盼妤内心焦灼,语气却不得不含着清冷。
“总归明日上山,你还多余洗这个澡做什么?万一着了凉,或者中途又昏倒——”
“行了,我不欲与你争论,请你先出去。”他语气里的不耐烦简直来得无端可疑。
盼妤想了想,觉得一定是自己离开了这阵子发生过什么。
不然只能是骤然发病击溃了耐心,是以找到自己这个绝佳出气筒。
盼妤无奈地闭口不再言语,略略想了想,又提议,“我扶你过去,而后立刻走人。”
她越发品味出哄孩童的耐力和手段,每逢有所提议必要付出承诺。
说来也是,只消自己离得远远的,这男人总是不介意多忍耐片刻。
她不禁苦笑,果然看到男人缓缓侧首,眯眼恹恹地看着自己。
盼妤看到他染得殷红的眼尾反而吓了一跳,脱口问,“我走后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