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设布恩迪亚刚才所言,他是见到章泽权模样才临时起意袭击开枪是真的话,就说明他很可能深度参与了袭击泰勒的计划,甚至是主谋。
章泽权为自己的判断失误感到后悔,年轻人眼里的轻狂让人轻视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大多没有匹配其骄傲的实力,但这个疯子真有,所以现在的局面完全来自自己的傲慢。
章泽权想要补救自己的疏忽,再套套话,他看起来足够自大,肯定想洋洋得意地跟人炫耀自己的“成就”。
“…所以,刺杀泰勒的计划,真是你干的?”
“你真想听?”布恩迪亚反问,章泽权决定先承认,看看对方的反应,于是轻轻点点头。
在章泽权反应过来前,封闭的空间里又传来三声枪响,即使是效果极佳的吸音材料,包间内仍留下些微回声。
三枪都瞄准了章泽权的右手臂。
“不好意思啊杀人犯先生,我这人讲起故事来很投入,为了防止你找到破绽反击,做点预防性攻击很合理吧?”
“你他妈……”撕裂肌肉的剧痛传来,和激光枪伤口的高温碳化带来的灼烧钝痛完全不同,但都同样足以封锁掉人的行动力。
章泽权疼得冷汗直流,但转念一想,用左手装作捂伤口的话,或许能有机会把武器陶出来。
但在他伸手之前,布恩迪亚直接把还滚烫的枪口顶上了章泽权额头。
“嘘,动能弹的伤口是会流血的,大喊大叫和乱动会让你失血更快,撑不到我故事讲完。”布恩迪亚提醒。
这个疯子其实相当冷静,他没有留下破绽,将主动权牢牢抓在手里,这种情况下,能从他嘴里得到些情报已是占到便宜了。
“那就快说,别再磨磨唧唧了。”章泽权咬着牙挤出几这句话,感觉有些头晕。
“嗯,可是我有三十二场失败的起义想要讲,你想听哪个?”布恩迪亚没头没脑地提问,让章泽权更加暴躁。
“什么是狗日的起义?这次袭击泰勒也是其中之一?那你最好早点儿自首。”谜语比谎言更惹人讨厌,章泽权一直如此认为。
布恩迪亚似乎失望于章泽权的回答,叹了口气:“你没有幽默感,也不不爱看书,是吗,杀人犯先生?”
“我只知道动能弹的伤口会失血,而你让人听不懂的蠢问题…在浪费我,听你把故事讲完的,宝贵时间。”章泽权努力吸气去平复枪伤带来的剧痛。
“不错嘛,你看来只是不爱看书而已。”布恩迪亚似乎很开心,开始讲起故事。
布恩迪亚的思维很跳跃,故事也是,但至少够章泽权捕捉到了足够多信息:
他的父亲是某个“南亚克隆工厂事件”被解救的克隆人之子:一个在工厂里待到成年的克隆人根本就不能适应现实社会,更别说结婚,但布恩迪亚祖母是个“懂得抓住机会”的女子。
她明白“克隆人的妻子”这个身份比“救济院服务人员”拥有多得多的价值,并且在布恩迪亚父亲出生后,让这个身份成为了自己的经济来源。
而布恩迪亚的父亲继承了祖母的“智慧”,更有“克隆人之子”的身份,家里的收入却没有翻倍:毕竟人们作为群体,从来没有长期热情关注同一个“猎奇笑话”。
在如此评价自己的家庭后,布恩迪亚又用高高在上的语气点评了自己那早衰早死的克隆人祖父:“到死都没活到叛逆期的衰老小孩”。
因为布恩迪亚的出生,布恩迪亚“有家族丑闻露阴癖”的父亲需要更多的曝光度和采访才能维持开销,于是他的父亲准备在彼时大热的《库马斯秀》上说一些惊世骇俗的内幕——出自节目组剧本的那种。
于是很巧合的,在节目正式开始录制前,一张臭脸的杀人犯先生出现了,将布恩迪亚“昏迷”的父亲拖出了房门时撞到了正好回家的小孩布恩迪亚,并安抚布恩迪亚父亲只是醉了,需要带他去醒醒酒。
小布恩迪亚很迷惑,父亲确实时常醉到不省人事,但他不会嘴唇乌紫地翻白眼,更不会不打鼾。不过他知道小孩没事不要多嘴的规则,所以他给杀人犯先生让开了路,也记住了杀人犯先生那张和祖父过分相似的脸。
当然,随后布恩迪亚的父亲就失踪了,随后是节目取消-政府救济-祖母离世-流落街头的俗套剧情。
“没什么要评价的吗?杀人犯先生?”故事告一段落,布恩迪亚又兴致勃勃地问章泽权。
章泽权此时已脸色苍白,似乎已经认命,意识到自己将因失血死在这里。
但他仍然回答了问题:“没有,你讲故事又臭又长,我只想听你供述是谁在策划面壁者袭击的计划。”
“真遗憾,我以为接下来你可以尖锐地给我做心理侧写,说是我畸形病态的童年让我热衷于破坏规则的。”
“不,你就他妈是个天生坏种,但一般的坏种不会去想着袭击面壁者,所以是谁在指挥你这个坏种?”章泽权气若游丝,却仍在质问布恩迪亚。
若是状态正常,章泽权一定会选择更旁敲侧击的话术去引导对方,但章泽权已经没了体力思考,更知道对方是个谨慎的疯子,这质问只是自己死前的不甘和一个小小的奢望罢了。
章泽权在刚刚已经接受了自己将死的命运。选择克隆足够多的自己就是有这点不好,章泽权的求生欲望已经低于常人很多了。
今天这样的局面,若是正常人,或许在意识到对方的疯狂后就绪迅速选择舍身一搏,以求半分生路,但章泽权却一次次错失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