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够了,这么近的距离下训练带来的准确度并不重要,刚刚那一枪震慑住章泽权后,他获得了巨大的先手优势。
“姓胡,胡安欢,有什么指教?"章泽权尽量小心地张开手去跟对方相握,不忘看对方有没有什么破绽。
或许可以在握手的时候趁机使出擒拿技,试试看舍命一搏。
设想中,章泽权能躲过对方的枪击,至少避开要害的情况下制服对方。他庆幸自己有当年军事训练的记忆,运气好或许能在受伤不严重的情况下夺枪。
但布恩迪亚在两人握手的前一刻把手缩了回去,又打乱了章泽权刚刚指定的对策。
而看着对方有些怠慢的表情,章泽权总觉得他只是想羞辱自己,而不是提防。
”那坐吧,杀人犯先生,自我介绍结束了。”布恩迪亚偏头,示意章泽权坐回沙发。
布恩迪亚看来并不在意章泽权的名字,仍称呼他杀人犯,又一次羞辱。
但先握住枪的是布恩迪亚,于是章泽权只好把双手举在身前,尽量缓慢地坐回了沙发。
他本以为布恩迪亚会随后坐在沙发另一端,但对方仍站在原地,用枪指着章泽权,说:
"我就不坐了,我喜欢这种居高临下看你的感觉。”
在一分钟以内,布恩迪亚第三次羞辱了自己。章泽权开始觉得说不定某个自己真跟这人有深仇大恨。
两个世纪的生命让章泽权早已不再敏感易怒,但久违的挫败倒让他激起了沉寂许久的好奇心,于是他用尽量镇静地口气问:"或许你该提醒一下我,我们的恩怨始于何处?”
“前景提要,当然,当然……"布恩迪亚夸张地拍一下头,像是什么巨大的疏忽:“忘了您这样的大人物不太记事,还是说,现在的你不是当时的凶手呢,杀人犯先生?”
最后半句话带着让人不安的猜测,似乎他已经知晓了章泽权克隆自己的事。不过布恩迪亚没等章泽权的回答,而是自顾自地解释了起来。
“第一次见到杀人犯先生时我还很小,五岁还是六岁?无所谓,总之我已经有记忆了,所以我记得是你干掉了我爸。”布恩迪亚很平静地说出这句话来,似乎是看到了章泽权眼里地疑问并没消失,又补充道:
“很俗套,那天我从只有我知道的家里‘秘密通道’里提前回家,看到了你想要伪装成失踪案的谋杀,而你恰巧没有发现我。”
“还记不起来?那我不介意多给你些提示词:南亚克隆工厂、库马斯秀,还有一个什么什么基金会的资助金。”
尽管布恩迪亚很“慷慨”地给出了提示,但章泽权却无法将这些词联系起来。
南亚克隆工厂事件已是七八十年前震惊的恶性伦理事件了,而且确实和章泽权有联系——就像海拉细胞那样,在诞生克隆器官规范前就进行过克隆的章泽权基因样本流出,几经辗转被用作了克隆人工厂的基因母本之一。
这些不需要接受教育,只受过粗暴神经植入,能对对流水线动作和吃喝拉撒做出反应的克隆人们被关在工厂压榨着异常丰富的剩余价值。
事件暴露后,大家发现源头居然是彼时的专利法和机械维护成本问题:它们让部分加工业用克隆人的成本反而更低,那次事件的舆论发酵和后续处理都有pdc参与,也是那时的章泽权处理的。
想到彼时的自己居然要负责销毁一大堆和自己长得一样的半成品克隆人,还要安顿那些被认为“有人权的”,流水线上的克隆人,章泽权就觉得有些膈应。
总之,最后的结果是,危机纪元前留下的专利法垄断形式被彻底击碎,一个全球范围内共享专利与公平裁量收益的独立机构建立,克隆器官相关的行为被严密监管,在相关问题上一直保守的社会道德在经过事件后产生了更开放的思潮。
想起这些结果,章泽权觉得几乎是最好的结局了,很难想象会造成什么不幸。
而“库马斯秀”,则单纯是一个垂垂老矣的新媒体综艺节目,从明星八卦到科普起底无所不包,在好几十年前颇有影响力,现在却似乎不如一些精准投送的碎片信息有市场了。
至于“什么什么基金会",天知道什么什么是指什么!pdc早就像曾经章泽权和大壮经常没事骂两句的某些势力一样,控制着好些ngo参与社会活动,虽然不再是以颠覆为目的就是了。
不过杀人藏尸报失踪这种指控,章泽权倒是不怀疑自己干过,就是因为自信狠得下心,章泽权才选择由自己揽下这些阴暗面的活计。但反过来说,这么多自己干过这么多脏活,突然出现一个人控诉自己,章泽权也很茫然。
更何况,这个布恩迪亚的杀父之仇看来是好几十年前结下的,他现在又被Emp切断了植入终端,连找找其他自己干这事的记录都做不到。
所以章泽权实在不好接话,只能沉默,思索着这几个词之间的联系。他本来就不打算跟布恩迪亚纠缠,现在的对质只是在为找机会离开这房间,然后干掉这个有点疯癫的危险分子。
布恩迪亚见他没有反应,似是讥讽地学着他的表情做出思考状,然后轻声说:”哦呀,似乎杀人犯先生真的不是本人啊。我刚刚地陈述里可是有很大的问题来着。“
这个疯子到现在为止似乎一句实话都没说。
“所以你根本没什么情报,单纯是来套我的话?”章泽权感觉情况开始脱离掌控了,一个精神状态看起来就不太稳定的家伙似乎开始相信他是克隆人,这件事如果被曝光,如果他背后有团体……总之,这会是他加入pdc后闯出的最大篓子。
“不,我跟你不一样,杀人犯先生,我可是真准备给你情报的,虽然准备给错的就是了。毕竟那样我才有时间毁灭证据嘛。”布恩迪亚反驳道,顺便给出了一个更不可思议的答案。
但无论如何,至少章泽权转移话题的目的达到了。
“你是说,你先再干这些其实是临时起意的复仇?”章泽权又开始思考这个距离下晃身躲开对方枪击,至少避开心脏和大脑后举枪反击的可能性了,现在干掉这个有点疯的家伙比找情报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