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来无影、去无踪,终年寥寥,藏踪匿迹,倒和本地山民不会有任何交集。
所以当某个昂藏大汉背着弓,挎着刀,披着麻布玄衫来到不周山界,就连号称神通广大的夫子,都不曾注意。。。
。。。
“毅哥儿~唉~毅哥儿!”
后山林里,常磐哀声叹气,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清溪湖面,涓流飞溅,晶莹带彩。
他自怨自艾,虽然察觉柳毅今天有些异常,只当对方心情烦闷,也不晓得如何安慰,唯有抱怨同病相怜。
“毅哥儿~唉~你说,你就算不答应,也不用那么大声嚷嚷~你知道吗~我今个儿看到夫子笑了!笑了!好恐怖啊,那狞笑的样子——夫子一定是听到了,完啦、完啦,死定了,这次我死定了!”
一旁柳毅临水而立,莞尔看着蹲在身旁搞怪的常磐,他倒是不料这小子也觉察到夫子那令人会心的笑。
只是,明明一种宽慰,怎得到他嘴里,就变了味儿。
柳毅也不搭讪,他二人关系惯常如此,打打闹闹,嬉笑怒骂,抱怨诉苦,倒像是亲生兄弟。
他也不去观察今天身上似乎多了些什么的常磐,刚刚露出笑颜,很快就又掩去。
柳毅试图让自己放松些,试图融入到周围恬静的环境中,或者和常磐扯扯闲话。
为何这般简单的愿望,上天并不让他满足。总能很好把握心态的他,近日,心神分外不宁。
。。。
“乾坤壶、斩云剑、天机图录、五罗华盖~”
晌午后,食过饭,柳毅又伙同常磐跑去后山耍玩。
独自留在书院的夫子,早早便把大门掩上。
这时日头正盛,屋外山风却是凉爽,很有些海滩清澈的味道。
他反常不曾在前院那株大青枣树下乘凉,而是躲在里屋,有条不絮收拾着东西。
“齐备了~终于齐备了!哈哈,好、好,有备无患、有备无患。”
断断续续的声音,偶尔透露出零词片语,听着倒像是夫子准备卷铺盖跑路,果真奇事。
厢午后的阳光,铺满了院子,洒下金色的羹汤。零零三两只麻雀孤单的蹦来蹦去,在院里啄着食儿。这午后,就像一幅未曾上色的素描图画,虽然美丽,背景却愈显灰白。
。。。
书院旁,隔开三间瓦房,一条小巷。
那亦是一户泥墙瓦顶,篱笆环绕的独院。
在这间几乎同书斋一样“奢华”、醒目的泥瓦房里,不同于平日温馨,不为人知的一幕,正在悄然上演。
简陋的大厅,几近家徒四壁。寥寥悬挂几张兽皮,看着也破破烂烂。
仓家嫂子正慌忙抱着午憩的小女,转入里屋。
很难令人置信,村里公认最好的猎手仓羯,家中竟然败落至此,徒具光鲜的门面。
正中央,破旧的方桌两面,两名同样伟岸的汉子,似乎并没有注意仓嫂离开时回望那一眼凝眸,默然对峙。
左手一人身着黑色麻衣短褂,目光中炯炯有神。裸露的双臂肌肉鼓胀,显得膂力过人。油质的皮肤闪亮,一如披着层坚固的角质铠甲。男子直视对面,双眸里写满了期待和敬仰。
另一首,比之黑衣汉子更为魁硕、阔背熊腰,看着就像是一拳能打死九头牛的,郝然是常家村第一条好汉、仓羯。
和他往日沉默冷酷的孤傲不同,今天,他那双比鹰更锐利的双眼,眼神反而有些游离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