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田中大人透露的吗?”
伴作不答,却只道:“大人若提起献金,你是大力劝阻呢,还是全力支持?”
“全力支持,岂不是背叛主人?”
“不!”伴作摇头,“这是田中大人的一番好意。大人向朝廷献金,太阁早就把它看成是大人拉拢朝廷、意图谋反的举动。太阁一心想置大人于死地,故,大人不如干脆来个出其不意。”
“出其不意?”
“这是能保住大人性命的唯一方法。大人可向朝廷献金,请求罢免关白职务,说不堪终日操劳,想辞去官职,到大政所的青严寺削发出家。如此一来,朝廷一旦同意,太阁再也无法危及大人性命。这就是他们的密谈。”
“木村常陆介怎么说?”
“木村大人的回答我没听清。但他们至今尚未向大人提及此事,或许认为进言也无济于事吧。”
“你想劝大人献金?”
“是。如大人听不进去,我就劝大人自尽,由我亲手为他介错。”说完,伴作向杂贺阿虎递了个眼色,二人轻轻把秀次抱了起来。
“快,扶大人到卧房去。”
“我明白。”
“太阁早就想抓住大人谋反的证据……”
二人离去后,三十郎还独自坐在那里发呆,悲怆之气越来越浓。
“来人!宴会结束了,收拾收拾。”坐了近半个时辰,三十郎才大声把值夜的人叫来。三十郎走人卧房的隔间时,秀次房里传来一阵阵啜泣,那是刚刚苏醒过来的秀次的泣声,听来撕心裂肺。难道伴作又对他说了什么?
如醒来发现身边无人,秀次便难以入眠。有时,他甚至会让人在卧榻旁另摆放三四张榻,让女人们轮流陪他过夜。在与太阁失和之前,他还没如此病态。尽管那时他也在拼命挥霍青春,可仍然知道自律,甚至还苦心修炼武艺,研习学问。可是,随着与太阁关系恶化,所有的努力顷刻之间付诸东流。他完全变了,嗜酒,易怒,为所欲为,枕衾之间毫无人性。他变得比魔鬼还凶狠,惨无人道,穷凶极恶。
今晚秀次并没有和女人同房,只是和伴作在房里哭个不休。杂贺阿虎竖起耳朵,想听听二人到底在谈什么。哭泣声持续良久,只听秀次道:“阿伴,这么做太残忍了。”
“请大人见谅。”
“每个人都抛弃了我。”
“小人狠下心才与大人说,不告诉大人,是为不忠。”
“说得好……但我觉得这样做不好。”
“大人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
“是啊,不听你的,我又能如何?明日一早我就把武藤左京叫来,让他到宫里走一趟。”伴作又开始低低地抽泣。
“让一御台的父亲去献上白银三千锭,这样可好?”
“全凭大人决断。”
“这可是我全家的救命钱啊……你的主意很周全。”
“大人!”
“然后我立刻赶赴高野山,以表明绝无异心。如何?”
“是,只好如此了。只有照田中兵部大辅的主意行事。”
“好,就这么定了。若为了我一人,害了全家性命,老天爷不会原谅我。”
“大人,小人还有一个请求……”
“你说。”
“这虽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可是德川那边,是否也该把事情挑明,好请他们助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