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站到筑前一边,就能免遭打击?”胜丰浮现出一丝苦笑,那是自嘲。
“禀告公子。”另一位老臣德永寿昌进来了。
“哦,寿昌,我正想找你呢。你有何事?”
“羽柴筑前守派来了使者。”
“嗯?果然。”
“对方自称是筑前守的侍卫加藤虎之助,说是从京城的名医那里抓来了药,顺便送了过来。”
“来送药?”
“是。于是我就说,这么点小事,用不着特意面禀您,由我转交就行了。可是,他怎么也不肯交付于我。”
“为何?”
“他说,不是一般的东西,而是药,万一公子身边的侍从从中使坏可就麻烦了。一旦掉了包,换成了毒药……不但害了您,还违背了主公的命令。因此他说要亲自交给您,才能放心。他强烈要求我来禀报,看来是个非常倔强之人。”
“加藤虎之助……好,马上见。你告诉他,就说我在病中,府里比较乱,对了,你们也一起去吧。美乃,你也作陪。不要让他看出我们存有戒心。”说完,胜丰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哦,特意给我送药来了……”哪怕这是个谎言,也足以看出秀吉的诚心!想到这里,胜丰的眼睛又湿润了。
“鄙人就是此前在山崎城与公子见过面的加藤虎之助清正。”在德永寿吕的引领下,清正走进大厅,飞快地扫了在座的人一眼,向胜丰施了一礼。
“哦,记得记得。你是筑前大人引以自豪的武士嘛,听说你一人就顶得上千军万马,真是个大英豪,真是羡慕啊。可惜胜丰身体病弱……”
“是这样,我要赶往大垣的主公那里,正好路过此地。因为我家主公一直惦记着公子的病情,特吩咐我,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些名药给公子送过来,就贸然前来。”
“真令我诚惶诚恐,感激不尽。请务必向筑前大人转达谢意。”
“那么,我就把药交给您了。”果然如同寿昌所说,清正特意跪行到胜丰的面前,把药包亲手交给他,又退回原处坐下,“我家主公说,公子患的是肺痨,最忌寒气。等到开春之后,一定会再请曲直濑先生来看一看。请公子定要保重身体。”
“筑前大人的好意,不知怎么谢才好……”胜丰的眼前义浮现出父亲的面容,他叹了口气。父亲监视自己,而秀吉则是对父亲心怀敌意、磨刀霍霍,却又为他这敌人之子寻医送药……
“我得立刻赶赴战场了,就此告退。”
“要去战场?”
“是的。参加会战。”清正毅然道,他满脸真诚,看来丝毫不像撒谎。
“找怎么没听说有打仗的事,到底是在哪里……”
“这……”清正迟疑了一下,不知他是否觉察到胜丰的不安,“泷川一益有背叛信雄公子的迹象,我正要赶往北伊势去讨伐泷川,然后再赶往岐阜。”
胜丰不知不觉向前探出了身子。“一益背叛了信雄……”
他知道,和一益结盟,共同谋划讨伐筑前的不仅有信雄,还有父亲,可是,他又不能随便说出来。尽管如此,讨伐了一益之后再征讨岐阜,这样重大的机密,一个侍卫竟然如此口无遮拦地说出来,世上有这样的事吗?
虎之助这次来,是特意来提醒胜丰,筑前要先打岐阜,再攻北庄,好让他作好准备的。这定是秀吉让他说的……胜丰的胸口突然一阵燥热。这分明是筑前在大战之前挑明重要战略,是在对自己示威?一旦岐阜陷落,胜家就会立刻陷入孤立,士气受到沉重的打击。在此之前,胜丰则只能以养病为借口,静观局势发展。如此一来,就和方才木下半又卫门所说的完全相符了。原来,不仅是前田利家、不破、金森,还有柴田老臣站到秀吉一边……
“其实我并不知对公子说些什么好,可是我家主公吩咐小的说,公子您很随和,我就直言不讳了……”清正语气郑重地说道。
胜丰一听,慌忙阻止了清正。“至于一些闲话,以后再谈……”
“哎,我家主公说了,我说什么都可以……”加藤又说起来。
胜丰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连忙摆了摆手。“我可是筑前大人的敌人柴田胜家的儿子啊。”
“这些事情,公子完全不必担心。”清正缓缓道,“我家主公根本没把令尊看作敌人。”
“不看作敌人?”
“是,主公时常在我面前称赞柴田修理大人乃是传统武士的典范,重义理,让人敬服。因此,我们务必提醒修理大人,莫要让他误入歧途。”
一番话,说得同席的木下和德永两位老臣目瞪口呆,更为吃惊的则是胜丰,他的脸都扭曲了。“你说什么,提醒家父不要误入歧途……筑前真是这样说的?”
“正是。”清正爽朗地笑笑,点点头,“修理大人重义理,又是右府生前重臣。主公说,应该让修理大人仔细想一想,不要一时迷了心智。而且,胜丰公子机敏、聪明,要为处于两难境地的前田大人着想。总之,事情涉及几方,应该好好地孝虑,最好不要伤了和气。主公说,如有机会,可以把有些话告诉您。”
德永寿昌从旁捅了一句:“是应该听听,您说对吧,木下大人?”
“不要乱言!”胜丰立刻阻止了二人。“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你回去告诉筑前大人,就说我说的,胜丰怎么会是个聪明人呢,现已成了被父亲怀疑的傻子了,这些草药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