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奉劝信孝的家臣投降,其势咄咄逼人,让人望而生畏。
胜丰非常难受。他自己都说不清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他明知毫无胜算,但早就下了决心要与父亲同生共死,轰轰烈烈地据城一战。没想到秀吉却围而不打,这反而令胜丰坐立不安,每天都仿佛置身于噩梦中。
这一日,胜丰依然有些发烧。因此,他没有让侍从近前,而是一个人躺在铺里,只让侍女阿美乃为自己捶背。胜丰已把她看成爱妾。
“筑前真是个行为怪异之人。”胜丰似是自言自语,“分明是修筑横山城来监视我,却连一个使者也不派过来。”
阿美乃沉吟了一会儿,像是在思索如何回答。“听说昨天北庄那边派来了使者,到家老那边去了。公子没有听说吗?”
“父亲派来了使者?为何不来通知我?”
“可是,并不是派到这里来的使者啊,听说到家老木下半右卫门和德永昌上去了。”
“哦?我也有话要传给父亲,你去把半右卫门叫来。”
一听这话,阿美乃皱起了她那迷人的秀眉。“这……这……”
“你莫不是听到些什么传闻了?”
“是……啊,不,没有。”
“他们让你瞒着我?”
“是……他们说,您已经暗中投降筑前守大人了。”
“啊!”胜丰一听,不禁一把抓住阿美乃的手,目龇欲裂,“什么?说我背叛父亲,私通筑前守?”
胜丰一追问,阿美乃低下了头。“听说家老已经明确告诉使者了,说这都是些谣言……是没影儿的事,还说,您尚在病中,请不要听信谣言……奴婢实不该告诉您这些,请公子恕罪。”
胜丰依然紧紧地抓着阿美乃的手,身子在不住地发抖。难道真是空穴来风?想着想着,他感到心口一阵憋闷。父亲和秀吉,到底谁对自己好些?自从回到长滨城,每当他发烧时,就会突然产生这样的想法。在长崎的时候,胜丰能那样随心所欲地对秀吉慷慨陈词,是因为在他内心某处已经认同秀吉了——无论我多么放肆,秀吉终有容人之量。这一点,父亲丝毫没有看到,而秀吉却看到了。我却要留下背叛父亲的污名……
“公子怎么了,您流泪了……”
“作为一名武将,我是不是太软弱了?”
“不,您虽然很善良,却是一位坚强的大丈夫。”
“坚强的男子怎么会在你面前流泪呢?好了,快把半右卫门叫来吧。我不会训斥你。但无端受到父亲的怀疑,让人怎么接受?我必须亲自解开这个结。”
“是。我去去就来。”阿美乃走了出去,胜丰这才悄悄地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坐起来。他方才觉察,秀吉、他和父亲之间,纠葛不休。在这场决战中,究竟谁最强大?
“听说您叫老臣来……”老臣木下半右卫门那副神情表明,他似已预感到了胜丰叫他来的原因,“听说您的烧退了不少,我正好有一事想告诉您。”
“关于北庄使者之事?”
“哦?是。”
“我也听说有使者来了。”
“在下想说的正是此事。我也认为佐久间盛政只是凭空猜测。听说使者平谷文左卫门来了,是来监视您……”
“监视我……”
“是。主公说,前些日子曾经到筑前守那里出使的人,前田、不破、金森等人,回来之后,一个个似都变成了山崎的人……听说当时佐久间盛政怒不可遏……”
胜丰听了,苦笑一声,眼泪都快要下来了。看来,父亲喜欢外甥盛政远远超过自己,但又有什么办法呢?既然父亲已经怀疑他了,只能设法解释。“半右卫,怎么办才好?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半右卫门点点头,向前凑了凑。“关于此事,公子不必太着急。我和德永大人已经好好地跟使者说了,说这定是个误会。不过,这还要看佐久间大人在中间所起的作用……”他皱了皱眉,苦笑了一下,“公子也看到了,筑前守虽然加强了附近的武备,但是并不一定立刻发起攻击。最好能忍就忍,静观其变。为今之计,要谨慎小心,莫要刻意挑起事端。”
“你也认为筑前守没有挑起征战之意?”
“这要视我方的行动而定。如我方不主动出击,我想筑前守决不会主动”
“我们怎么会主动出击呢?”
“对啊。因此,虽然筑前守各方面的准备都已妥当,仗却迟迟还没有开打。濑田、长滨、佐和山、大垣等地都没有打起来。还有,根据今天才得到的消息,清水城的稻叶一铁大人、今尾城的高木贞久父子、兼山城的森长可等人都站到筑前一方了。归顺筑前是避免受攻的最上策。我看,不久之后,信孝也会放下武器的。”
“你是否又听到了什么风声?”
“是。我听说信孝公子的老臣斋藤利尧已经进谏,说信孝根本没有力量和秀吉一战……因此,若岐阜的信孝和筑前讲和,那么,无论越前的佐久间如何向主公进言,战争也决不会打起来。因此,我们最好静观其变,先用不着向主公汇报,这方是上上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