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能行?”清正一下子反客为主,“我还没有说,公子就已知道了。一旦您的理解和我家主公的意思有别,虎之助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主公?既然开了头,就请允许我说下去。”
“既然说到一半了……”木下半右卫门怕两个年轻人闹僵,赶紧出来打圆场,“为了使者的面子,就暂且让他说完吧……”
“好吧,那就听听吧。”
旁边的阿美乃战战兢兢地望着大家。其实,胜丰心中想的是,如让清正把话讲完,他的处境就会更艰难了。而老臣们则完全不同,他们的眼睛里似乎都闪着好奇的光芒,想知道秀吉的真正意图。
清正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啊呀,公子这么说,实令鄙人诚惶诚恐。那就不客气了。我家主公的心,就像晴朗的天空,完全没有什么阴霾。鄙人想告诉公子的就是这些,请恕鄙人鲁莽。谋求柴田家安泰的道路在于……”
虽然嘴上说着“不说我也知道”,胜丰还是禁不住好奇,不知不觉地向前探出身子。
“其实,柴田修理大人最初的预测有误。我家主公在剿灭了光秀之后,立刻平定了近畿,那时,修理大人不但看不见我家主公的功劳,还被信孝的野心蛊惑,稀里糊涂地和信孝达成了支持他继承织田家业的约定。”
“是啊。”德永寿昌在一边附和道。
“由于修理大人乃是看重义理的人,这个约定就把他死死地束缚住了,让他动弹不得。信孝当然知道这一点,但他不但不为修理大人解开束缚,反而一个劲地鼓动他。总之,所有的原因就在于令尊的传统武士性情,看错了信孝。因此,我家主公果断地采取措施,匡正信孝的不义之举……这就是我家主公的英明见地。”
“这么说……筑前大人在攻打了北伊势之后,还要亲自讨伐信孝公子?”
“正是。”清正若无其事道,“尽管我家主公此前一再向信孝申明大义,可是信孝觉得有修理大人在背后为他撑腰,非但没有克制野心,反而更加膨胀。因此,先教训他一下,好让他清醒清醒。”
“教训他一下……”
“对。我家主公看到此前和您一同到山崎出使的前田、不破、金森三位大人都有倦怠之意,便果断地下了决心。现在,黑田孝高、蜂须贺正胜大人正率军全速向美浓挺进。丹羽长秀和堀秀政二位就不用说了,氏家直通、稻叶一铁、高木贞久等人也都加入了我们,估计筒井顺庆、细川忠兴、池田胜人等人也已率领五万精兵包围了岐阜城。一旦战争开打,胜负眨眼之间就能决出。因此,争取赶在下个月大雪之前开战……”
事态的发展太令人惊骇了,胜丰咬着嘴唇,浑身直发抖。没想到他带领三个人到山崎出使,不但没有拖住秀吉,反而加速了其行动,多么讽刺啊!
如此看来,父亲怀疑他和其余三人投降了秀吉之事,也就顺理成章了。冬季已经来临。在大雪即将降临的北国,父亲无论多么勇武,估计也没救了。
“我想公子已明白了吧。”清正自以为他的一番好意定让对方万分高兴,得意地问了德永寿昌一句,“在大雪来临之前,信孝为了自身安危,定会投降。只要信孝放弃野心,我家主公就会尽弃前嫌,与之言归于好,最多让他留个人质。这样一来,柴田修理大人也能从痛苦的义理中解脱出来。我家主公绝非对令尊及公子抱有成见的人。在大雪来临之前,请公子切切好生养病,不要轻举妄动……”
清正静静地向胜丰施了一礼,从座位上站起来,就要离去。
德永寿昌和木下半右卫门慌忙起身相送,胜丰则呆呆地发愣。这时,他似乎又发起烧来,浑身发抖,只觉得后背袭来阵阵寒气。
“公子……”阿美乃急忙拿来一件棉袄给胜丰披上,“您气色不佳,是否觉得身上发冷?”
可是,胜丰似乎没有听见阿美乃的问话。清正那趾高气扬的身影还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那铿锵有力的声音还在耳畔回荡。
“公子,刚才那位武士送来的药,现在就煎上吗……”
“我一旦吃了他的药,就非死不可了了。”
“送来的是毒药?”
“美乃。”胜丰突然把脸伏到了桌案上,他的咳嗽又犯了。美乃慌忙转到背后为他捶起背来。“这些药啊……”咳嗽好不容易止住了,胜丰那布满血丝的眼里却淌下两行亮晶晶的泪水,“这不是毒药……我是真的想服用啊。”
“我马上去给您煎上。”
“不,你且等一等……想是想,可是万万不能服用。筑前守是父亲的敌人,我若服了他的药,不就等于真的背叛了父亲,私通了筑前守?”
“哦……”
“筑前守就这么诡诈、可怕。”说着,胜丰义抖了起来。或许,这是筑前精心设计的圈套。蓦地,对秀吉的怀疑像闪电一般划过胜丰心头。
“筑前……他到底怎么了?”
“够了,休要再问他。”
“那么……请您歇息一下吧。”
“多么羡慕清正那健壮的体魄啊。”
这时,半右卫门和寿昌一起回来了。“公子,您说今天怪不怪?”说话的是寿昌。半右卫门则痛苦地皱了皱眉毛,背过脸坐了下来。“我怕再惹您犯病,就擅自做主,把使者打发回去了……”
“使者?是刚才的清正吗?”
“这……”半右卫门迟疑了一下,“不,从岐阜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