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你给的。”
“不可能,我从未将解药给别人,除了——”她的目光突地一凝,霎时化作一柄怒剑,狂乱地劈向肖阳,“原来是你!那颗解药你根本没服,对不对?你派人将解药送去给了张天化,对不对?”
她浑身都在颤抖:“我竟然……竟然还……”
“还为我解了毒,对吗?”
“你怎么知道?”林月儿震惊地盯着他。
“江湖上的人只知道我的剑厉害,却不知我对用毒也颇有心得。你给我服下药丸后,我用真气在体内四处游走,再无半点中毒后的凝滞之状,便知道你已为我解了毒。”欧阳逍深邃的漆目静静地,专注地凝视着她,“你为何要这样做?你本不该犯这样的错误。”
“我为何要这样做?”林月儿嘴角弯出一个极度讽刺的弧度,突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因为我不该傻得对你动了心,因为我不如你冷酷,不如你残忍,不如你玩弄感情的手段高明,所以今日才会一败涂地!”
她慢慢收敛了笑意,眼中有雪亮的鄙夷与恨意,一个字一个字从银牙中挤出来:“睿王爷,你果然好厉害!”
“你以为我对你的感情都是假的?”欧阳逍眼中突然浮出痛楚之色,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沉沉的心跳通过肌肤一下一下地传到她手上,带着滚烫的热度,“我对你的感情,一点一滴都刻在这里,不会比你少一分,甚至……比你更深。因为,你会体验到我这样的痛苦,每天都要在自己所爱的人面前做戏,那种矛盾的痛苦,你知道吗?”
“我不用知道,因为我从未想过用感情去欺骗你。”
“不是欺骗,是情不自禁!”欧阳逍凝视着她,目光充满痛苦的柔情,轻轻道,“我本不想对你动情,却仍是情不自禁地陷了进去。我对你的每一分感情都是真的,因为我无法控制。”
“什么真心,你在我面前说的句句都是谎言!”轻蔑在林月儿眸中燃烧,“什么与义父不和,什么日久见人心……我果然见到了你的心,不过却是狼子野心!还有那晚在‘鸿运坊’——”她想起月色下的肖阳,渴望一醉的肖阳,心里恨得似要滴出血来,“我竟然被你假装的脆弱给打动了,还自作多情地去安慰你,你心里是不是在得意地狂笑,笑我是个天底下最笨的大傻瓜,你说,是不是?”
她死死咬着下唇,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脸色却宛如冰雪,透明得几乎要破碎。
欧阳逍的心重重跳了一下,然后缩紧了,伸指轻轻抚过她被咬出深深齿痕的嘴唇,那里已渗出了血丝,胭脂般的血染红了苍白的底色,像被火焰焚烧的花瓣,有一种残酷而脆弱的妩媚。
他的指尖带着烫人的温度,声音却是抑制不住的心疼:“你生气了骂我就是,何苦这样折磨自己?”
林月儿木然地看着他,突然一口咬住他的手指,狠狠地咬!
欧阳逍倒吸一口凉气,脸上肌肉微微抽搐着,却一动不动地任她咬。她咬得又重又狠,咬得手指鲜血淋漓,却兀自不肯松口。
犀利的疼感不可抑制地从指端传来,欧阳逍咬紧牙隐忍,额头渗出了冷汗,眼神却依然温和:“如果你觉得这样心里好受些,就使劲咬吧,我不怕痛。”
林月儿终于忍不住泪,松了口,声音颤抖得像风中的浮萍:“你……你还想骗我,我恨你!我恨你!”
泪水滴落在他手上,和着血,殷红中一抹透明的苍白,火辣辣的痛中,那种冰冷湿润的感觉依旧鲜明得彻骨。
他的胸口忽然绞起阵阵酸疼,黯然垂首:“其实一开始我并不是存心想骗你。那晚我杀了人以后,心里的确很难过,正想一醉方休,没想到你却来了。”
“于是你就想出诡计,让我误以为你和张天化之间早有嫌隙,从而打消对你的怀疑,对不对?”
欧阳逍默然不语。
“那么你三师兄的故事,也是你杜撰的了?”
“不是,我确实误杀了三师兄,但并不是因为义父的刻意隐瞒。按照我们原定的计划,三师兄本该不去参加聚会,但没想到他的行迹已经惹来巨蝎帮几个首脑人物的怀疑,他们强迫三师兄到了万竹山庄,以便就近监视,我们却不知道,才会在混乱中误杀了他。三师兄死后,义父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他不仅将责任全部归咎于自己,还尽力帮助我从颓废中重新振作起来。对我而言,义父不仅是良师,更是慈父,所以知道他中毒以后,我才会千方百计要为他寻到解药。”
“只可惜你费尽心机,也只骗到了一颗,张天化纵然躲过了一时,也最终躲不过惨死的下场。我即便死了,有他陪着,也不会觉得太寂寞!”林月儿刻意恶狠狠地说着,眼中带上了一丝疯狂的火焰。
这渴望毁灭什么似的火焰灼痛了欧阳逍的眼睛,他垂下眼睑,问:“你真的不打算将解药给我?”
林月儿像看白痴似的看着他。
欧阳逍仿佛明白了,叹了口气:“看来我只有自己去找解药了。”
他自言自语道:“你从不将解药放在身上,定是藏在一个极隐密妥当的地方,但你一定不肯说,若是逼问,害你自尽了可怎么好?”他故意显出苦恼的神色,“说不得,只好碰碰运气,猜上一猜,看我猜得对不对。”
林月儿冷冷地看着他:“天下人都说睿王绝顶聪明,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猜出解药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