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懿听不见,听不见。她只是轻轻摸了摸那半边脸,那样轻柔的动作,却依旧疼得她直抽气。她想,从未有过的,从未有过的。哪怕这不是第一次,曾经在长春宫,她被阿箬诬陷,被怒极的玫妃赏了一记耳光,那也是白蕊姬,不是皇上。他从来不曾动过她一个指头。哪怕是最难堪的冷宫岁月里,哪怕是上一回在翊坤宫,他们几乎要把脸都撕破,彼此都暴露了最真实的目的,他也不过是以冷笑以对。
却原来,也有今日!也有今日!
脸上的掌印红得仿佛滴血,疼痛麻痹了她半边脸庞,她甚至还没有从那眩晕中回过神,只是茫茫中想起了惢心。曾经,在翊坤宫,她也是这样在悲痛交加之时挨了一掌,极致的疼痛,却让她停止了疯狂。如懿开始止不住的颤抖,耻辱与委屈一拥而上,她几乎要咬碎了银牙,捏断了手指才命令自己安静下来,不要再露出更多丑态。她硬生生扯出一个笑容,露出的雪白牙齿和着唇色,竟分不清哪一个更白:
如懿(皇后):"“皇上是恼羞成怒了么?可是臣妾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清楚明白臣妾所说每一句的真实与分量!哪怕皇上再如何不认也是无济于事!”"
她要点破事实,要撕碎他们之间最后一层遮羞布。都已然挨了一掌,再来一掌又如何?左右他们之间,还能如何?
思及至此,如懿又笑出了声,仿佛破罐破摔一般,好整以暇的看着皇帝道:
如懿(皇后):"“皇上,您真该看看您现在的样子,眼睛突出,面颊气得通红,就像一只只会横冲直撞的困兽一般,是一点都没有天下之主该有的威风凛凛,睥睨一切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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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思无邪
也半点瞧不出她梦里的,记忆里的那个眉目多情,温和从容的那个少年郎的影子了。大抵是早就死了吧,死在紫禁城的刀光剑影,富贵烟云,尔虞我诈之中了。
皇帝怒极反笑:
皇帝:"“难道皇后以为自己现在,便像一个皇后了吗?”"
的确,如懿此时披散着头发,失去光泽的青丝枯如草,一身宫装要旧不旧,脸上一个如血的巴掌印,在那儿撑着僵硬的笑脸,哪里有一丝端庄的模样,反而有些像疯子靠拢。死去的何止是弘历,连青樱,那个穿着青色衫子,娇俏的世家小姐,亦是死在自己无穷无尽的欲望里。皇帝满目都是鄙夷,摇头道:
皇帝:"“你合该去铜镜前好好瞧瞧自己,哪里比得上孝贤皇后的一个指头。既疯又癫,御下无能,连诞育皇嗣的本分也没有做好,你哪点称得上皇后。与其看你继续这样下去,倒不如朕给你一个了结。”"
此话一出,废后之意已昭然若揭。皇帝凝视如懿的面容,想看到这个视后位如命的女人满面惊恐的模样。上一回便是如此,她不惜以腹中胎儿为由要挟他保留后位。他算是看出来了,如懿哪里是对他情深根种,她明明只爱后位,爱的如珠如宝,得到了就死不肯放手。明明是别人的,是孝贤皇后的,她偷过来了,却要鸠占鹊巢,自顾自的宣布为名正言顺。为此她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不在乎。
如懿有那么一瞬的呆愣,可是她并没有如皇帝所想的那样满目慌张,她甚至自顾自又笑开了:
如懿(皇后):"“皇上要废后?好啊,那就废吧,只是皇上要谁来做臣妾的位置呢?嘉贵妃?她育有三子,有那样能干,皇上是属意她的吧?可皇上难道忘了她是玉氏贡女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皇上舍得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册封她吗?还是纯贵妃?汉人之女岂可为后?皇上也不怕拉低了身份?亦或令妃?令妃不过宫女出身,皇上难道也不顾及?还是舒妃?皇上要是真属意她,当初又怎么会一碗一碗坐胎药赐下去,害得她多年无孕?说到底根本没有人,没有人!皇上,您听到了没有,根本没有人比得过臣妾!”"
她几乎是嘶吼出声,半点不顾及这样会对自己的嗓子造成怎么样的后果,也不管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不该吐露的秘密。她剑走偏锋,要用这样的方式留住什么。或许是后位,或许是自尊,或许,她是想要告诉所有人她独一无二,不可取代。皇帝冷冷俯视她:
皇帝:"“你果然知道。皇后,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没有在舒妃面前捅破这件事情,以婉言相劝的方式告知与她,是很体贴?可在朕看来不过尔尔!毕竟朕若疑心起来,惩治舒妃也未可知!”"
伪善。伪装的良善,有时候比真正的恶毒还要过分,因为她披的是无辜的皮,你却不能清楚她到底是不是为你好。
听罢皇帝言语,如懿却只是冷笑不答,皇上便也知道了她的意思:
皇帝:"“也是,舒妃现在如何,你又怎么会关心呢?你依然唯我独尊,你的世界只有你,连朕也不过是你达成目的的工具。”"
第333章而今才道
如懿嗤一声,那是她鲜少有的动作:
如懿(皇后):"“皇上何必此时提起舒妃,作出这深情的模样?难道当初那一碗碗的坐胎药不是您亲自下令让人端过去的?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