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齐家,怎么还是避不开呢?
她在黑暗中展开双掌,活动十根细白的指头——纤细而灵活,捏起法诀从不含糊。但她来了冥府后,几乎很少用齐家的诀,很少用在那里学到的玄黄之术。能用冥府提供的武器和法咒,她绝不让这十根指头去掐齐家的玄黄诀。
但是这回出来,他们都没被批准携带冥府提供的法器,如果真的遇到问题……
心事重重,她缓缓躺回枕头,还未闭上眼,一点可疑的声音飘来了。
就在窗外猛烈的风声下,这个声音却清晰得可怖。
严格说,它很微弱细小,本不该被听到。但它却犹如风筝线一样坚韧长远,延伸到人类的双臂都不能及的天际。这声音就是如此,竟穿过了剧烈风雨声,直接钻进齐姝琴的耳中。
她睁开眼,默默不语。
“组长……”耳边传来岑曼丽发抖的声音,“组长……醒了没?你……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齐姝琴依然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是楼上?还是隔壁?或者是窗外?
“这是……”微光在瞬间被拧旋得无比光亮,岑曼丽坐起身,迟疑着,“组长,这个……我听着好像是歌声。”
“嗯。”齐姝琴淡淡地,“关上灯。曼丽,躺回去,咱们继续睡。”
岑曼丽惊讶,“可是组长不觉得奇怪吗?和白天我们在打印纸上看到的那些情景好像,深夜传来了女子的歌声……这似乎……似乎预示着什么。”
“无论是什么在唱歌,”齐姝琴说,“和我们都无关。哪怕是裴清浅正在亮嗓子,也与我们没干系。怕什么呢,我们是灵。”
岑曼丽抿着嘴,“对,是不用怕。但总还是不由把自己当成人。”
齐姝琴的灵心里仿佛被丢了块铅,坠了坠,“嗯……”
“组长,你才好啊。”灯光暗了下去,“你也是迷途灵,但是你的身体一定被照顾得很好……齐家的财力是有保障的……我现在都不敢托梦,不敢说我想回去……”
她声音有些微弱,那歌声也弱了下去,几不可闻。
“你想重生?”齐姝琴轻道。
这一回,岑曼丽并没有答复,歌声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余下的只有凄厉的风雨,撞得玻璃窗几乎碎掉。
“但是也不想。”岑曼丽悄悄地说,她看向齐姝琴,眼睛很亮, “缉灵部很好,咱们组很好,苏吉、乐乐、董大哥、晏爷爷都很好,尚书很和蔼,郎中阁下也不坏,冥府很好,比阳间干净……当人好累……但是……但是也有很多……很多的舍不得……”
她轻轻一叹,尾声还未消散,突然掀开薄被挺起身来,“组长!组长你听!”微微紧张。
这回不是歌声,那歌声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辘辘声,刚刚滑过她们的房门前,很快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齐姝琴坐起身,她打开台灯,见到门缝下端端正正地被塞进来一张红色打印纸——
老宅有鬼。
我住在这里已经两个多月了,无比确信这一点。这是一栋可怕的房子。它充满了离奇的秘密和危险的陷阱,仿佛一头吞噬生命的兽,在丛林中打着瞌睡,谁若是靠近,都会丧命。
那唱歌的怪物成了老宅的常客,我永远找不到她在哪里,却知道她就在我身边蛰伏,伺机而动。我不知道她有什么目的,曾经忍无可忍地嚎叫,挥舞着菜刀跑遍了全楼,却只是无助地听着那歌声回荡在不知名的角落里,却不见唱歌人的踪影。
……我上网查询,发现这是一首十几年前的老歌,词曲浸满了思乡之情,幽怨无比。每当它响起的时候,就仿佛一把淬毒的梳子插入我的发间,缓缓地从上梳到下,划过头皮,将恐惧渗进来。
我撒娇,我恳求,我哭泣,我发怒。但他还是坚信他家的老宅是干干净净的。
“你在这里是最安全的。否则我老婆会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