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俊峰也发现了我的心不在焉,提问我问题,我完全答不上来,他也就没有再叫我回答问题,大概是以为我的病还没有完全好。更糟糕的是,我的心神不宁惹怒了高美瑜,她以为我是故意不听她讲课。
下课的时候,我被高美瑜叫到了办公室里,她直接问我是不是对她有什么意见。我完全没有心情去应付高美瑜的骄傲和自负,只是冷淡地摇了摇头,这反而更加激怒了她。她把我的反应当成了对她的蔑视,让我今天就把家长叫来。
马俊峰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风声,专门到高美瑜的办公室来问我的情况,跟高美瑜解释说我身体不大舒服,前几天都请假没来。
“都说马老师严厉,我怎么觉得你太宠学生了呢?”高美瑜毫不客气地说。
“高老师,有些学生顽劣,是要严加管教。可是有些学生还是很懂得自律的。对本身就很听话的学生,我认为反而应该放一放。”马俊峰不卑不亢地说。
高美瑜在学校的资历很老,又是特级教师,年龄比马俊峰大十岁,可以说是马俊峰的前辈,所以,马俊峰对高美瑜语气很尊敬。
“我不是这个意思!”高美瑜弹了弹袖子上细微的灰尘,“我是说,我不过是把你的学生叫到办公室来说上几句,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干嘛还要亲自跑一趟?是不是太惯这些孩子了?”
“对我来说,学生们的事情没有小事。”马俊峰说。
高美瑜端起茶杯,轻轻地吹了吹浮在碧绿茶水上的叶子,抿了一小口,清了清嗓子说:“我知道,马老师你是学校里出了名的认真负责,我们可都比不上。”
马俊峰皱了一下眉头,似乎想要分辩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嘴角轻轻地笑了一下:“学生们出了问题,都是我的过失……”
“行了,行了!”高美瑜放下了茶杯,“我还不知道你,不过就是护犊子,算了,算了,把她带走吧。”
马俊峰淡淡地笑了一下,让我先回去。我点了点头,离开了高美瑜的办公室。同桌?我想到了马俊峰刚才的话。一说起同桌两个字来,我就觉得有些好笑。自从马俊峰给我调换了座位以后,我现在的同桌变成了杨熙。我当然不会跟她借笔记。
我走出办公室,立刻又开始给轩朗打电话,电话那头嘟嘟的声音,只是让我更加焦虑不安。答案我已经猜到了,他还是没接电话。我茫然无措地走向轩朗的教室,走着走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是阿三!他追着古娜不停地说笑着,古娜喝着果汁,只顾往前走,偶尔才对阿三笑一下。
“阿三!我有话问你!”我一把拉住了阿三,古娜似乎吃了一惊,诧异地看着我。阿三看看古娜,又看看我,有些摸不着头脑:“白露?你找我?”“对,我有事跟你说。”我看了眼古娜,想让她先走,可是她刚才还一个劲儿地往前走着,现在却顿住了脚,似乎嫌那秋天寒冷的阳光太热了,漫不经心地拿手轻轻在耳边扇着。
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有多少人想要看我笑话,就尽情来看吧。阿三摸不着头脑地问我找他有什么事。
“轩朗去哪了?他的座位怎么让马炎曈坐了?为什么他不接我电话?”我急切地说,像是怕阿三会跑掉一样,死死抓着他的手臂。
“你说什么?”阿三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
“你是他的好哥们,一定知道他的情况!”我像是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恳切地看着阿三。
阿三轻轻拉开了我的手,脸上的露出了既为难又有些惊恐的表情:“白露,我不知道,你别问我了。”
“你怎么会不知道,我求你了,告诉我吧。”我不顾一切地再次拉住阿三。
“我真不知道!”阿三甩开我的手,几乎是落荒而逃。古娜慢吞吞地转身跟着阿三走了,只是有意无意地回头看看我,似乎是想要窥探出这件事情背后的真相,带着一种隔岸观火的兴奋。
我束手无策地站在原地,深深地为阿三的反应忧虑。如果轩朗的情况一切正常,为什么阿三会是一副回避躲闪的态度,更何况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种恐惧。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这一天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去了,下学以后,我依然怀着微茫的希望跑到了轩朗家,然后再一次在他家门口坐了一个小时。天气越来越冷了,可是我的内心却像在油锅里煎熬着一般。不得不回家的时候,我独自一人骑着自行车,再次经过那座桥。我没有停下脚步,但是那些鲜活的画面,就像无法抑制的洪水朝般我席卷而来。
那时,高坤被轩朗头朝下架在桥上,他挥舞着手臂在空中高喊,我爱白姗姗。那时,轩朗坐在桥上,我死死地拉住他的手,却被他嘲笑,甜蜜的嘲笑……可是现在,物是人非。
我把自行车停下,一个人走上桥,迎着风哭泣着,可是我再哭,轩朗他都不会出现。“露露,如果现在桥塌了,你愿意和我死在一起吗?”轩朗的声音从风中传来,似乎是要安慰我。我止住了哭,朝四周沉重的黑暗中望去,一个不好的念头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如果轩朗只是转学了,为什么徐欧和阿三不和我明说,为什么轩朗不来和我道别,难道……难道轩朗真的出了事……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只是第二天身体沉重,起不了床了,妈妈只好给我请了病假。我发烧了两天,意识昏昏沉沉的,有时醒着有时做着梦。等到姗姗晚上下学回家,我终于来了精神,把我的困惑和痛苦全都说给了她。从小,姗姗就比我聪明能干,也比我勇敢,她一定会帮我找到轩朗的。
“姐,你好好休息吧,什么都别想。”姗姗摸了摸我的头发,眼神中有那种我从阿三眼睛中看到的恐惧。
“姗姗,你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他是不是受伤了?”我不顾姗姗的阻拦,坐了起来。
姗姗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别激动,你先躺下,我慢慢跟你说。”
你快说,我紧紧地拉着姗姗的手,眼泪早已忍不住流了下来。
姗姗低头想了想,笑着说:“他没事,还不是好好的。”
不对,姗姗是在撒谎,我从小和她在一起,她是瞒不过我的,但是我不愿意拆穿她,如果她不再和我说下去了,我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所以,我拐弯抹角地问:“那他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怎么知道!”
“他现在住在哪里?”
“住在他家啊!”
“可是他家大门天天锁着。”
我开始纠缠起来姗姗,姗姗驴唇不对马嘴地回应着我,我终于忍无可忍。
“你根本在撒谎,从头到尾没有一句实话,你为什么要骗我!”我厉声问姗姗。
姗姗吓了一跳,还想掩饰什么,可是又实在没有耐心再编下去。她气鼓鼓地看着我说:“你当我愿意像个傻子一样跟你编瞎话玩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能不能成熟一点,不要再和小孩一样胡闹了,总让我和妈妈替你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