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道会本就是成昭郡王对他设下的局,但水下暗潮涌动,表面上还是一团和气。
可这一刻,他敏锐地感觉到,这团和气恐怕不会长久,暗潮正要拍岸而起。
他的感觉是对的。
同时,也更快。
沈临毓似笑非笑,说得直白极了:“我说错话都得挨顿怼,章大人多大的谱,还得要她给你留颜面?”
章振礼咬紧了后槽牙,却也无法完全控制住脸颊上皮肉的抽动。
沈临毓把他的愤恼看在眼中,却又像是完全没看见、不在乎似的,转身往后殿那头去,留下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她,各个都尴尬得厉害。
看戏嘛,这般跌宕冲突自然好看,可若是主角这般颜面扫地,那、那他们看热闹的也不自在了呀!
再继续围着看下去,怕是要遭人记恨了。
有人悄悄后退,有人佯装无事般去看别处的书法,一个个地想要脚底抹油。
哪知道,最先告罪着“失礼”的是章振礼。
章少卿三步并两步顺着台阶进了前殿,又几步间绕到另一侧去,从这厢再看不见踪影。
主角一走,现场的不自在也烟消云散。
“你不喜欢强势的,有人喜欢哩,原也轮不到你的。”
“我就说,郡王总去广客来哪里是为了一口吃的,人家什么山珍海味没尝过,就是为了人。”
“可那不是克亲吗……”
“你要死啊,这话可不能再说!”
“还是年轻啊,就为这点事和章大人闹起来……”
“郡王爷向来我行我素,有什么奇怪的。”
前殿广场嘀咕议论,正殿前头的水陆道场佛语阵阵。
章振礼走出前殿的后门,绕到侧边,议论声早已听不见,佛语却也无法让他静下心来。
抬起手,五指重重抓住护栏,手背上青筋凸起,他的一张脸阴沉得可怕。
心中火气直冒,良久,他松开了护栏,却是沉沉一捶。
咚的一声。
拳头通红,章振礼浑然不觉得痛。
他今日人前丢这么大的脸,倒要看看,那便宜女儿回去后要如何问那便宜娘!
雅间中,阿薇正和陆念说相国寺的状况。
“他是老房子冒了火星子,怕烧毁了又怕边上人看不到一丁点烟,想求个美满又不敢得罪相好的女儿的可怜蛋。”
“我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一盆冷水泼上去再说,不听不信不管、不想要后爹的犟脾气。”
“您是没看到,他演得还挺好的,在场那些人险些全被他糊弄了。”
“但我肯定比他强多了,甩脸色放狠话这活儿,我太熟了。”
陆念听得乐不可支:“该!”
“安国公让他出马挑拨我们母女,他接了这差事却存了私心,想借我的手敲打章振贤。”
“两边都想占,两头都想好,美得他!”
“人呐,就是不能太贪心!”
“就该像我这样,就是挑拨他们章家,就是再接个活儿敲打章振贤,顺手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