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也不多言,玉之仕喝汤时才说:“这时节,你从哪里得来这样新鲜的杏花桃花?”灵均心里冷笑,放了好几个月的花哪里吃出来的新鲜?说:“自然是春天里的,我不过是晒干留了一些。”
他又盯着青玉盅细细看了看说:“细看颜色是没那么娇嫩了,味道倒是还有一些。”
李灵均自己喝了一口微微皱眉,说:“有是有,不过,毕竟过了时节,太过干涩了,反倒坏了汤原来的味道。”玉之仕却只说好。
用过饭漱了口,惠儿也退下了。玉之仕见灵均没有驱撵之意,便在房里歇下,二人说些闲话。说起昔缘婚事,灵均便顺势说道:“如今天气转凉了,不如把昔缘接了回来,也好在她出嫁前在一处住些日子。”
玉之仕想想有理,这些年昔缘身子好了,是不是清修之故,他才不琢磨,这不过是误打误撞的事,既然李灵均提了出来,接回来也好,也能陪陪老太太。
夜里渐凉,李灵均不知怎么忽然醒了,玉之仕倒是睡得酣畅。李灵均盯着纱帐细想白天的事,忽然想起在昔缘屋里妆台上的一支步摇少了个坠子!这些小玩意儿丢了坏了都没什么打紧,昔缘又不喜奢华之物,这步摇却是做工细腻精简,那几个玉坠便是那年打碎玉如意后用小的那块料雕琢了出来,昔缘独爱这一支步摇万不会轻易丢了坠子。若是丢了便罢,若是,给了人……先是扇子,又是画眉,连女孩儿信物都送了……她越想越忧心,昔缘的性子岂是接回府中就能改了的?无论如何,明日必须把昔缘接回府中,冉家那里,也该早点想个万全之策,不得已要推这门亲事时也好有个准备。
☆、一别山万重 抗婚遥相亲
冉冉孤生竹,结根泰山阿。
与君为新婚,菟丝附女萝。
菟丝生有时,夫妇会有宜。
千里远结婚,悠悠隔山陂。
思君令人老,轩车来何迟!
昔缘已被接回府中数日,被拘在房里不得出去半步。夜里无眠念了这几句诗,更是伤心,起身推窗,窗前却又是一株花枝,严严实实,不见苍穹不见月,只吹进来几点雨;回首看灯,灯油将枯,这一开窗便被吹灭了。昔缘却不关窗,只批了件袄靠在窗上,听了半日的雨,有感而发,低低念了几句:
清雨冷茜纱,红泪湿烛台。
枕边痕犹在,眉锁谁人开?
闲来懒抚琴,有声夜难捱。
三更梦凉透,潇潇竹露白。
待到四更雨停,这才睡了。不想吹了一夜的风,便又病了,挣着病身子仍是不吃不喝。
“还是不吃?”李灵均见惠儿又将饭菜端了出来,便问道。惠儿摇头儿——晴风这几日不得进昔缘房里,李灵均又劝她不动。李灵均是急在身上,伤在心上;又恨她如此铁心刚性,更不肯屈就纵容了她。无奈她又病了,只好请了郎中来。
昔缘听见消息,索性挣扎起来将门锁了!郎中进不得门,李灵均只好照旧给了出诊的银子打发人送郎中出去了,气上心头,却又奈何她不得,终是吵嚷到了玉之仕的耳朵里。
李灵均犹在窗外落着泪,同昔缘隔着窗说话,忽见玉之仕进院来了,站在门外厉声道:“还不开门?”
昔缘反倒冷笑两声,想:平日里不见,此刻又都来管我拘我做什么?便将门大开,病歪歪倚在一旁。惠儿急去扶了。李灵均瞧见她一副病容,霎时心软了。只怕玉之仕说出过分话来,反叫她气极做了傻事。
却不知,玉之仕尚且不知如何开口。
昔缘直道:“我与他素不相识,便是死也不嫁!”
没成想她倒不羞不臊,自己说出这话来!玉之仕怒声道:“若是不嫁,你便一辈子老死在庙里罢了!”
昔缘听了此话,当真就拿了明晃晃的一把刀来,手一挥便落下许多发丝来。说:“我也不必守在玉家了,随我师父去归禅寺便罢了。从此我便不是玉昔缘了。你们只叫我妙玉便是,你们生我养我的恩我记着,你们阻我拦我的恨我也不留着,大家都干净。”
料想不到昔缘什么都不顾念了,竟如此任性狠心!二人气得无话,却不舍得动她分毫。李灵均只好依她将她送回庙里,命人将小门全封,蟠香寺只留大门开着,寺里又新添了两个小厮,便住在一入寺门右手边的两间房里。因怕园中杂乱,便遣人告诉邢忠家的,请他们另租房子去。因也算是玉家的亲戚,不忍他们难堪,又赏了他们二十两银子。再容他们多住一月另找栖身之处。
调养了三五日,昔缘便好了许多。夏晴风另有两个小丫头在庙里伺候。
“你闹到如此田地,怎么收场?”晴风一人无牵无挂,却只昔缘与她不同,此事后自知闹大了,反倒有些后悔起来。
昔缘却说:“十几年的日子都是规规矩矩,事事请命才敢做的。见了他,才知人生之乐!这算什么?”
“吵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