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聪明?很会察言观色?
……都不对。
不好拿捏……只能这么说罢。看去柔软温柔,大概,实际上却是个对很多事情都看在眼里,却从不出口的人吧。
梦简看着他的双眼。只在这种时候,对面这个人才会流露出些微,怎么说呢,更像他自己的神情,那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疲惫,和悲伤。
隐藏在笑容深处,不知道是否同样是骗人的假象。
梦简看向地面,抿起嘴角,下定决心:“江陵你,应该是想问我什么……吧?”总是莫名其妙地打开话题,总是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身边,就像平淡人生中一个胡乱的插曲,完全打乱他已经习惯了的生活。
“唔,本来是没这个打算来着。”江陵轻轻松松地回答。
梦简没料到他会这么坦诚,有些发怔,才问道:“昨天那几个人,是死了吧?”
“嗯,都杀了。”江陵笑了笑,“你果然看出来了。”
梦简手一抖,垂下头:“……没什么要问的吗……”
“这个嘛,”江陵摸了摸下巴,“随随便便杀人的事,大概在哪里都不常见,正常来讲普通人的话,会尖叫晕倒什么的,都在我的预料之中。但是当时你的反应太过冷静,我确实有些在意。”
梦简闭了下眼。所以,是故意试探吗……
江陵看着他垂落在肩头的长发,忍不住探出手去摸了摸,在梦简反应过来要躲之前抽手:“不过呢,那时梦简那么冷静,我还真是有些欣慰。”梦简一怔抬眼,见他微微笑道,“我啊,很笨的,只跟师父学会了杀人的剑法。好不容易认识了梦简,所以,不想让你看见我杀人时的样子。”
话里的话,隐藏了很多,他的话,能挖出来的吧。
梦简愣了半天,也只是淡淡笑了笑。
“反正我也一直在骗你。我不觉得能骗过你,这个事实,第一次见面就预感到了。但是你从来都不问,还任由我胡闹。大家都是有秘密的人,既然你这么信任我,所以呢,你的事情,我也不会问的。”
良久,梦简低声细语:“总有一天……会告诉你的。”
江陵眼色一深,笑了笑:“我也是。”
将近天明十分,梦简熬不住,终于混混沌沌地睡着了。
听着少年呼吸渐长,也变得平稳,江陵放下书,慢慢起身,打开柜子看了看,不甚满意地扯出两三件并不厚实的衣服,盖在梦简身上。少年睡得并不安稳,睡梦中呢喃了一声,江陵心中一软,握住他双腕,探了探脉息,皱了下眉,又将他手足各处关节都试探过,顿了许久,才渐渐舒展开,揉了揉眉头:“噫,真是麻烦啊……”
方才没能尽兴,还是忍不住摸了摸少年头顶,发丝柔软,很是……让人怜惜。
想了想,还是点了他穴道,把人抱起来,挪开屏风,推门出去。
“当真如此?”棠山脚下,秋棠别院中,云景韶凝眉问道。
此处是云家别院之一,那日在山顶查验尸体之后,应云景韶之邀,远道而来的无相大师与无意师太及随从一行人便从山下客栈搬到秋棠别院中来暂住,刘凤舞等人仍留守山中行看护之事。
“不会有错。”无意师太道,“当年一战,我等虽未能剿灭魔教余党,那魔教教主素乾之所使的‘大司命’剑法,却是看得分明。靳庄主和叶子身上的剑伤,确实是‘大司命’所为。”
“当世身怀‘大司命’剑法的人,也只有那个人了,”空相大师捋着长胡子,“江湖上流传的风言,也并非毫无道理。”
“听闻曾经的魔教少主,在素言亡故后,由叶子收养,他会对叶子出手,实难相信。”云景韶沉吟道。
“确乎如此。但铁证如山,事实真相,也只好请那位公子亲至东临山,作一番解释了。”
“这可不是说说的事,听闻他自从案发,便一路南下,其间有追杀者,也悉数遭到格杀。“无意师太不屑,“狼子野心,终究是留之不得。”
云景韶默然不语。
几十年前的旧事,他只听家中长辈提起过。魔教全盛时期的最后一任教主素乾之,当年之战,仗一柄橘颂剑,一人应对正道人士数百众,亦能谈笑自若,是何等的嚣张跋扈。然而也只能是刹那风华,素教主在时,魔教已经走了几十年的下坡路,他死后,魔教彻底四分五裂,后来的教主素双鲤为人淡泊,任由教中破落下去,中年以后才收了一名徒弟,后来便由叶子收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