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我的身旁弯腰搂着雷锋,朝后台歪着头,给我提词儿。
哑巴开口,不知台下的人听到看到了没有。
我在她的帮助下。度过了一关。
真想不到,她是个有心人。自己没有台词,却把我的台词背熟了。
卸装时,在我家。她把脸盆舀上水,却不洗,而是又像在台子上那样歪着头,瞅着我笑。
她的戏装是一件红缎子大襟褂,衬得她腰细如柳,胸隆似丘,画了妆的脸越发俏丽动人。
她的一双眼睛满含春情,直看得我脸热心跳。
那个情景,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上,二十年里,每每回忆,总有一种甜丝丝的滋味在心中涌动。
有一次,我去帮邻居盖房。
天下起了毛毛细雨。
完了活,我回到家,看到她正躺在我睡觉的炕上假眠。
等我换好衣服,上了炕,她挣开了眼睛。
我用被子盖住双腿,手里捧着一本小说,倚着炕壁子和她说话儿。
院子里,是一片小雨飘洒在梧桐叶子上的沙沙声。
空气清凉湿润。她趴在我的腿上,仰着脸儿瞅着我的眼。
我的腿感觉到了她胸的柔软,可我,却什么也没有做。
初恋,似乎排斥肉欲。
有一种神圣的十分温馨的气息笼罩着我们。
也许,正因为了初恋的纯洁,才使我后来和她多次相遇,感到的总是恬静和愉悦。
自然,我的初恋中也有痛苦。
那痛苦,总是由嫉妒而生。
她性格开朗随和,就有男人常和她开玩笑,甚至开下流玩笑。
在农村,那也是司空见惯的。
可我受不了。
有些事情是a君告诉我的。(在我和她相好起来时,a君就转而与我心中那个永远的女孩好上了)a君说,有一个比她大好几岁的光棍到她家去玩,见就她一个人在家,就说,今晚我不走了,就躺在你身上睡。
她呢,也只是笑骂了他几句。
a君还说,他们生产队的男男女女几十号人到苞米地里捉虫子,半晌在地头歇息时,有个常和她开玩笑的三十多岁的男人揪住她的汗衫领子,说里边有一条小虫子,伸手要给她抓出来。
她呢,也没和他翻脸。
这两件事情,都把我气得头昏眼花,心中的愤怒折磨得我死去活来。
我在日记里骂她是个烂女人,骂她是个不要脸的下贱货,什么样恶毒的话也用上了。
遇到了她,我就假装视而不见,冷着脸儿一连几天不和她说话儿,弄得她莫名其妙。
她和我不同。我后来和花姐好上了,有好几次我扔下去了我家的她,到花姐那里玩,她呢,默默地看着我走出家门后,和我的父母哥哥们继续说话儿。
这种情形,成了我二十年来每每想到她时便愧疚不止的一块心病。
和她终未成眷属,我想原因大致有两个,一是我的胆怯。我们差辈儿,我叫她三姑。其实,那只是个街坊辈儿,我们并不同姓。家乡的人极封建,乱了辈分,会让许多的人骂你,恨你;二是我后来和花姐熟识了,相爱了,渐渐地就和她疏远了淡漠了。
我参加工作后的第一个春节,是在老家度过的。
大年初二日,我和花姐她们打扑克打到傍晚吃送神饺子。回到家。见她正和母亲包饺子。母亲留下她。我们一起吃了送年的饺子。
天黑下来了。a君去了我家。老朋友相聚,三个人倒也快活。八点,a君告辞,剩下我们俩相对而坐。
我看出她心事满怀。住了一会儿,她也要走。我没有挽留她,我送她回家。
走在老家那条暗暗的胡同里,她吞吞吐吐地说,为了让我有时间作出回答。她已经辞了好几家提亲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