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翰林院,红墙黄瓦,飞檐斗拱间透着一股庄严肃穆之气。
时维暮春,院内桃花灼灼,粉白相间,微风拂过,花瓣如雪般纷纷扬扬飘落,宛如一场旖旎的花雨。
这日午后,翰林院众人正于值房内或翻阅典籍,商讨学问。忽闻一阵欢声笑语由远及近,打破了这往日的宁静。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段贺舟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头戴乌纱帽,帽上的玉饰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正满面春风地踏入翰林院。他身后跟着几个小厮,手中皆捧着朱红色的喜饼匣子,喜气洋洋。
“小公爷,今日怎得如此高兴,还带来这许多喜饼?”一位年轻的翰林笑着迎上前去。
段贺舟微微拱手,眼中满是得意之色,“诸位同僚,不瞒大家,近日我新纳了一房姨娘,特来给各位分发喜饼,还望各位莫要嫌弃。”
他便示意小厮将喜饼一一分发给众人。
众人纷纷道贺,“恭喜小公爷呀,不知是哪家的千金,能入得国公府。”
段贺舟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宠溺,“并非千金,你们也认识,是我府上丫鬟玉桃。她机灵乖巧,温柔善良,深得我心,便抬了她做姨娘。”
此时,在翰林院的一角,陆淮川正静静地站着。他一袭青衫,身姿挺拔,剑眉星目间透着一股儒雅之气。听到段贺舟的话,他手中的书卷不自觉地握紧,指节泛白,面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玉桃……竟成了段贺舟的姨娘……”
他喃喃自语,声音几不可闻,心中却似被重锤狠狠击中,一阵酸涩涌上心头。
其实这些时日陆淮川隐隐察觉到,有一道目光,如轻柔丝线,悄然缠绕着他。
起初,那目光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像是怕惊扰了他。
他不经意间抬眼,便瞥见一个纤细身影,如受惊的小鹿般迅速隐去。次数多了,他便知晓,那是玉桃。
他大概能猜到玉桃为什么偷看他,多半是江婉授意的,可他还是纵容了。
他有意放纵她的跟踪,每一次佯装不知,任由她趴在窗户边偷偷窥探。她就像一个灵动的精灵,每日都会换不同颜色的发钗。有时是娇艳欲滴的绯红,似春日初绽的桃花;有时是清新淡雅的水蓝,如夏日澄澈的天空。
陆淮川表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已经习惯了她的偷偷跟踪,甚至还会在心里颇有兴致的猜测明天她会戴什么颜色的发簪
日子就在这般微妙的默契中缓缓流逝。陆淮川习惯了在不经意间捕捉那一抹窗边的倩影,习惯了心中那一丝隐秘的期待。每一次目光交汇瞬间的慌乱,每一次她匆匆离去时衣角的轻摆。
可如今,段贺舟却告诉他,玉桃成了他的姨娘。
“陆兄,你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身旁的一位同僚察觉到陆淮川的异样,关切地问道。
陆淮川连忙收起情绪,强挤出一丝笑容,“无妨,只是近日有些劳累,身子不适。”说罢,他借口有事,匆匆离开了翰林院。
出了翰林院,陆淮川漫无目的地在街头走着。此时,夕阳西下,余晖洒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将一切都染成了橙红色。街边的店铺热闹非凡,行人来来往往,欢声笑语不断,可这一切在陆淮川眼中却如过眼云烟。他的心仿佛被一块巨石压着,喘不过气来。
段贺舟纳玉桃为姨娘的事也告诉了云岭。
云岭听闻此讯,手中正在把玩的折扇猛地一顿,那瞬间,仿佛有一把锐利的针,直直地刺进了他的心窝,酸涩之感如汹涌的潮水般蔓延开来。
他抬眼望向段贺舟,努力扯出一抹看似真诚的笑容,可这笑容却无比牵强,眼中难掩那一闪而过的落寞与黯然。
“恭喜你们了,”
尽管心中满是苦涩,但云岭对玉桃的深情太过纯粹,他深知玉桃能在段府有个安身之所,或许也是一种归宿,只要她能开心,自已便也欣慰。
可这份欣慰之下,却也担忧。
他深知高门大户内宅的复杂,尤其是玉桃之上还有正室江婉。江婉出身名门望族,自幼养尊处优,玉桃这般单纯善良的女子,如何能在她的威压下安稳度日?
云岭发誓,他要为玉桃扫除一切障碍。
*
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腾腾热气裹挟着饭菜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玉桃与段贺舟相对而坐,正准备用餐。
玉桃刚夹起一筷子菜放入口中,咀嚼了没几下,一股莫名的恶心感突然袭来。她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赶忙用手捂住嘴,起身匆匆朝着一旁跑去,紧接着便是一阵干呕。
段贺舟见状,脸上的神情由惊讶转为担忧,他迅速起身,快步走到玉桃身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关切地问道:“小桃,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玉桃虚弱地摇了摇头,可干呕的症状却并未停止。
段贺舟不敢耽搁,立刻吩咐下人去请府中的大夫。不一会儿,大夫匆匆赶来,他神色沉稳,先请玉桃坐下,随后伸出手,为她细细把脉。手指搭在玉桃手腕上的那一刻,整个房间仿佛都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都紧紧地盯着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