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王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俯视着自己的小儿子,语气生硬:“只要你听话,乖乖去庆国,哥哥就会活下去。”
江知年怔怔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像是在思考父亲的话。
过了很久,久到南疆王蹙眉想要叫人把他抱下来时,江知年突然松开手。
垂下头颅,低声道:“我要哥哥活着。”
那天晚上,江知年哭了一夜,第二天宫人来伺候梳洗的时候,他两只眼睛肿的睁不开。
江知年收拾行囊坐上前往庆国马车的当日,皇城钟声敲响十二下。
这是王立新姬的奏鸣。
出城门的那一刻,他听到城墙上传来新女姬儿子的声音。
他说,江知年,你是父亲的一枚弃子。
自那天起,江知年就直到,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个。
两人看着江知年搁下的筷箸,眼前的饭菜,索然无味。
应不染好不容易揪住孟修儒的错,喋喋不休,非要他去跟江知年认错。
孟修儒自知理亏,捂着耳朵点头应是。
孟修儒总是这般。
为人正直,说话也不计较后果,没少在朝堂得罪人。
但唯一的好处是,知错就改。
这样的习惯在应不染和江知年眼里是难能可贵,但要放在那些老臣眼里,便是油嘴滑舌、老奸巨猾,不知道在揣酿什么坏水。
因为为人处世不够圆滑,又因为教导江知年这样一个质子,他在朝中渐渐被孤立。
孤立了也不愿多言,就这么如履薄冰的在朝中艰难生存。
后来应不染实在看不下去,就蹲在御书房,开始疯狂撬那些为难孟修儒大臣的后宅。
刚开始大家没察觉出来,以为是谁应不染的恶作剧。
后来遭殃的人多了,大家就看出来苗头了。
遭殃的都是为难孟修儒的。
为了兜住自家后宅的那点颜面,从此再也没人敢在朝堂为难孟修儒。
师徒三人细说着那些人的窘状和八卦,笑岔了气。
连江知年的脸上隐隐都露出些许笑意。
孟修儒拍拍江知年的肩膀,说:“不生气了吧?”
然后又转身拍拍应不染的头道:“小丫头高兴了吗?”
应不染微微一怔,笑意顿在嘴角道:“高兴?我一直都很高兴啊。”
孟修儒蹲下身,从应不染头发上揪下来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上面的土豆丝。
“从今日我见你,你便阴沉着脸。殿下,你方才问我,生老病死。人,总有死的一天,或早或晚,这是必然。真正的死亡,不是心跳停止,而是挂念。当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想他了,这才是真正的死了。所以,殿下。你不要恐惧,过好当下,珍惜拥有彼此的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
孟修儒的长相诚如他的名字,哪怕已是六十高龄,脸上布满褶皱,仍旧一副儒雅书生的和善沉稳模样。
让人看着内心就感到说不出平静。
“除了皇上皇后,你还有老夫和知年。抛去身份尊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虽是老夫高攀越矩,但你只要唤我一日老师,知年便是你师兄,我们都是你的亲人啊。”
“倘若有一天,死亡无可避免,你永远不会是一个人,我们会一直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