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白知秋回道,“在想什么?”
“什么都没有想。”谢无尘抽回手,“外面冷。”
白知秋便裹好被子,只露出一张脸看他。
谢无尘垂眼,他看不太清白知秋的神情,但在此刻,那双总是淡然而平静的眸子里该有些稚气的单纯。于是他勾起唇,笑了。
他碰了碰白知秋侧脸:“不接着睡吗?”
白知秋开口,懒懒地:“这么冷,你怎么睡?”
“天快亮了,我昨日的阵盘还未布完。”谢无尘收回手,向外看了眼。
“我未曾催过你课业。”白知秋道,“说说吧,睡前想了些什么,我都听着。”
这话谢无尘也对白知秋说过,他觉得或许该讲一讲,又觉得想的那些不值一提:“在想,姚州府不肯告诉我的原因。”
白知秋示意他继续讲。
“不肯说,无非那么两种,不想,或是不能。”谢无尘望着窗外,对白知秋的那一点笑彻底淡了,“我不了解谢将军,也不了解姚州府。他们对我有多少感情,我无法保证。可是想来,不至于为着一点所谓的‘路不同’,连先生的消息都不肯告知于我。”
谢无尘说这番话的时候,平静极了。他仿佛脱开了名作“谢名”的那层外壳,事不关己地点评着别人的故事,用绝对冷静且旁观的语气分丝析缕地剖析真相:“那么,大抵是因不能告诉我……无论有多少是出于本心的不愿,无论是不是先生嘱咐过,都证明,北函关的真相,来得不够清白干净。”
“现在想来,知道与否,根本没有我曾经以为的那般重要。”谢无尘轻轻的说,“于他们而言,我是不重要的……是谢将军不要我……”
白知秋撑起身,从背后抱住了他。紧贴着他胸膛的肩背紧绷到极致,像拉满的弓弦。他在黑暗中摸到了谢无尘的脸,干干净净,没有泪痕。
谢无尘觉得空。
他终于从那种若即若离里挣脱出来,把自己变成毫无干系的旁观者。说不上难过,也说不上悲伤,甚至没有什么失望。
只有竭尽全力,终于到头却发现一无所有的恍惚。
白知秋顺着谢无尘的手臂探下去,扣住手腕,用一点稀薄的暖意拢住他的指节:“从这里到浮关阙,半日足够来回。”
谢无尘闭上眼,向后躺去。
浮州天高,遇到晴日,太阳量得刺眼。从这里往南边望去,能看到无尽的、空旷的莽野,衰草卷着白霜,连天铺满。天的尽头是影绰绰的城,眸光一晃,就看不清了。
望乡木前有一块碑座,已经被风刮没了棱角。据说这里原本是有一座石碑的,上面刻着曾在望乡木处分离的所有人的名字。谢无尘抚摸着碑座,抬眼看见了不知是谁挂在树上的红绳还有铁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