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转过香案,在棺椁旁跪下来。
夕误站在香案前,烛火只照亮了他的一半轮廓,另一半都没在阴影里,像是什么魑魅。
过了好一会,他掀帘走入,拽着犯犟的少年,给他膝盖下塞了个蒲团。
谢无尘在被供香扑脸时红了眼眶,一手拨帘,一手无意地拉着白知秋衣角,站到了堂内。
白知秋用眼角的余光瞥他,反扣住他的手腕。
白知秋想摸透他很简单。谢无尘在他眼中尚且年幼,他的伪装只浮于表面。心中难过,便会想到最痛的事。
少年谢无尘紧抿着唇,满脸不虞,跪在蒲团上。夕误死扣着他的手,将手指一根一根掰开:“你在跟谁置气?”
掌心掐出了红印,最深的一道已经被掐破了皮。他不声不响凝视着那道渗了血的伤,半晌,冷声道:“没谁。”
夕误单膝跪着:“那你怎么不怪我?”
他别开脸,又被夕误强行拧回来。少年人还不懂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只是死死瞪着泛红的眼,像一只受了伤却仍要故作凶狠的小兽,狠狠道:“我没怪他们!”
谢无尘向前走了一步,他向那个尚且年少的自己伸出手,像是想拉他一把。
夕误同时伸出手,落在了少年发顶。
他的手在半空中被白知秋轻挡住了,没能落下去。
白知秋未出一言,收回手,指根丝线在少年眼前划过。随着他的手落下的,还有少年眼下的泪。
那只落下的手,恍似在他们之间画下一道屏障。隔着这层模糊的幕帐,眼泪落下时,甚至带着一种破不开、拂不掉的,透着悲意的痛楚。
少年的谢无尘将整个人重量倾在夕误手上,无声落泪。
他哭的太凶了,近乎要喘不过气,又要死死忍着,哭着哭着就躬下身去。
他迷茫着,想抓住什么,最终能扶住的只有棺椁。夕误将他两只手拢入怀中,轻拍着他的背,一遍又一遍给他理顺鬓边发。
“先生。”他哑声喊,唇瓣嗫嚅,好半晌,只是把头垂得更低。
灵堂外风声嘈杂,侍女伙夫来去的足声偶来,他们低声交谈着,堂内听不清。
长明灯灯火成了模糊一片。
谢无尘逼着自己睁眼,抬手时,碰到的却是一只手,余温从掌心丝丝缕缕地传来。
“白师兄。”
“嗯。”白知秋的手稳稳悬在他面前,成了他此刻唯一能感到热意的来源。
白知秋眸光温和,没有催他脱开幻境,也没有批评他的情绪。他声音温和,问道:“你要去拜一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