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芜身子一颤,莫不是被他认出来了?
“你也有对不?”思绪似停顿,似被拉到了遥远光年外,韩王又道,“你不用惊慌,秘密之所以隐秘,就是因为它不便与人分享倾诉,本王不会勉强你说出,你的秘密。”
阿芜怔怔看着韩王,心中酸涩,生于帝王家个中的苦楚如饮水冷暖自知。未晚去了,他贵为皇子,身边却连个体己的人都没有。
“阿芜,饭后,本王就让曲将军护送你们突围。”说话间,韩王已解开了披在身上的龙袍,再摸向怀中,取出随身的香囊,一同递上,“你且先退出城去。护我子民天经地义,此战我若破了宛城,必定还你家园。此战我若败,必定尸骨全无,你就将这件袍子与这个香囊一同葬了。”
阿芜颤颤地,目中噙泪,既不敢,更不愿伸手去接。
韩王半真半假玩笑道:“作为报酬,本王告诉你,本王的秘密就隐藏在这个香囊里。我若战败,许你打开它。”
“不,阿芜不要韩王战败,阿芜要韩王回来告诉我——你的秘密。”阿芜心中酸涩,声音沙哑无力,却带着一股强劲的执拗。
“好!本王若活着,就带着阿芜一同到她坟前,诉说秘密。”话落,韩王大笑,起兵伐帝以来,阿芜第一次,看到他笑得灿若明阳。
午后,景浩天命御史霍靖前来劝降,韩王一剑砍了霍靖首级,悬挂于城楼门,以此明志。
“杀!”韩王手中长戟往高空一指,豪气冲天指挥三天奋勇杀敌。
将士们得令,个个拿起武器,往前搏杀,他们高呼,呐喊着,士气旺盛。
城下,厮杀声,嚎哭声,连成一片。
景浩天伫立宛城城楼之上,美目扫向前方以少胜多的韩王精锐,面沉如炭。
皇家整整多了三倍有余的兵力,竟然扫不平一支叛军,叫他颜面何存?
轻叹一口气,景浩天故作痛心疾首,“三弟勇猛善战,乃我大景当世奇才,若不是朕让他有所误会了,此时定能与朕共掌天下。”
随侍的顾慎言立即恭维道:“皇上,您不要过于自责,皇上宅心仁厚,要怪只能怪韩王狼子野心,谋逆犯上。”
追随景浩天而来的臣子们心中清楚,最想除掉景墨予的就是皇帝,此时装无辜,无非是想在百官面前树立仁义的帝王形象。
韩王宴上,绣娘进献锦袍的事儿,虽说只是市井谣言,无以考证,但是景墨予身上所穿得龙袍,前襟的寒梅纹饰可是清清楚楚的,众所周知寒梅印记是端和郡主自娘胎里带出来的胎记。联系韩王讨帝时,宣告天下的战书和失踪的姜未晚,群臣心中已有了判断,当今帝王善谋略,少胸怀,心狠手辣,是不言而喻的。
韩王军队连连告捷,如今这个节骨眼上皇帝开了话茬子,无非是想要群臣给个主意,反观皇帝身侧的顾慎言和郡主姜倾月,这两个不折不扣的歼佞小人,立即有人愤懑不平:“皇上,韩王乃旷世良将,三月征战来,我军损兵折将,伤亡惨重,臣斗敢献言,唯今之计只有誉满天下的文武状元郎——安远王可以与之匹敌。”
景浩天听完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睨向顾慎言,“顾爱卿,以为如何?”
顾慎言早知景浩天御驾亲征不过是摆摆样子,他岂会置自己性命于不顾,眼下皇上有意让其他人去当替死鬼,进言的大臣不过是揣摩了他的心思,迎合了圣意罢了,顾慎言心中惶恐,却不得不拱手行礼,“臣遵旨,定当不负众望。”
这端景军易帅,那端悄然往军营潜回的阿芜更显忧心。
论行军打战,景墨予历来深谋远虑,运筹帷幄,可是论阴谋诡计,就远不是对手。
千算万算,姜未晚万万没有想到,顾慎言一直以来就没有放过对她的监视。
阿芜是姜未晚,姜未晚是阿芜。
那日怜心舍身取义自毁容颜,伙同良心未泯的绣娘,瞒天过海救下她。
一路躲躲藏藏,苟且偷生的她从没有忘记身份,更没有忘记仇恨,只是她不能,不能告诉墨予她是姜未晚,不能在让他在生死存亡之际,再为她有片刻的分神。
不曾想,她还是无法改变这种命运。
看着韩王驻扎的军营就在眼前,阿芜几乎是一路狂奔着,身后的马蹄声,脚步声,越来越逼近,两个精兵的骑兵,却追了上去,团团围住她。
为首的那个人发出一声冷笑,“郡主,小的奉安远王令,前来接你回营。”
“不,我不要……”
怜心与绣娘到底是白白牺牲了,原来顾慎言从来没有放松过对她的跟踪,原来他们从一开始就打算利用她为诱。
次日午后。
顾慎言亲自阵前叫嚣,引得景墨予出来后,又迅速退回城中。
韩王方面,众将士怀疑有诈,果然,战至一半时,景军突然大开城门,放出一辆战车。
待战车离门时,景军随即紧闭城门。
副将刘峻大喊,“不好!一定有诈!快保护韩王撤退。”
说快也迟了,众人视线集中在由两名士兵驱赶的战车上,车中央一缕单薄的身影,差点亮瞎了众人的眼。
被剥了脸皮的姜未晚被绑在战车上。
所有的将士都停止住了手中的动作,皆望向战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