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侍女说季珩挺喜欢那个临州厨子做的菜,他估算着今日季珩也该醒来了,就让侍女去传唤那厨子做几道新鲜小菜上来。
侍女退下,严潼坐到季珩榻边。
季珩睡着的时候是很规矩的,双腿直直伸着,双手紧紧贴在腰侧,里衣的衣襟都是一丝不苟的拉着,冷冷淡淡的眉目不似平日那般严苛,有些平和的温柔。
像只……眉清目秀的笨熊。
一只雪白的熊笨拙地躺在草地上享受阳光。
脑子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画面,严潼微微弯了弯嘴角。
季珩眼皮下的眼珠转了转,很快清醒过来,看了严潼片刻,总是寂如深潭的眼睛亮了几分:“童童。”
严潼懒得再跟他计较一个称呼。
虽然伤势有所好转,但季珩却始终深陷在那段虚无的记忆里。
只是他每次提到婚礼和回临州的事,严潼总是敷衍了事,过了两天,他也就不再提这件事。每天安安静静跟着严潼去炼魂池疗伤,回来后规规矩矩休息。
严潼要是来瞧他,他就笑着叫他童童,严潼就像现在这样坐在他榻边陪他说几句有的没的。
严潼要是不来,他就这样坐着发呆。吃饭睡觉都无比准时,就是不肯说一句话。
“嗯,醒了就起身吧,吃过饭再去炼魂池。”严潼淡淡道,没有直视季珩的眼睛。
季珩深深看他一眼:“好。”他撑着身子坐起来,额间有些细汗。
严潼没看他,走到一旁的桌子边坐下。
季珩下榻,没看见鞋履,想起是昨日侍女看出那鞋子大了些,便拿去改了。
新的鞋子可能是忘了拿过来。
严潼还坐在这儿,他就没叫侍女那鞋,就那样光着脚走过去坐下。
地上冰凉,他踏上去的时候微微瑟缩了一下。
严潼并没有注意到。
如果季珩不主动找话说,两人常常这样相对无言的枯坐。
幸好两个侍女很快就端上来了几道小菜。
侍女进来看到严潼还在这儿惊讶了一下,随后有些尴尬惶恐地走过去布菜。
等菜都上了桌,严潼才明白她们在惶恐什么。
只有一双筷子。
两个婢女在他面前跪下,额头贴地,声音有些抖:“尊主,您往日并不曾在这里用过膳,我们以为……尊主饶命,属下这就另备。”
严潼看了眼那一双筷子,沉默片刻:“去吧,菜都凉了。”两个侍女都愣了一下,她们虽都没见过这位尊主大杀四方的样子,但进长恨殿之前可没少听人说,平时惶恐谨慎也就算了,今天出了这么大的差错,本以为逃不了一顿罚。
抖了半天,却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打发了。
“还不去?”严潼微皱了眉。
两个侍女赶紧拜谢下去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