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创一种剥皮刑,人民稍有怨言,立即拘捕活生生剥皮,如皮未剥尽,其人已死,即将司刑之刽子手,剥皮抵罪。部属张君申、王明等数十人,因杀人最少,被献忠处以剥皮酷刑,并屠全家。
川省人民,被杀死大半,因此部属与人民,愤恨万分,常欲暗杀献忠。献忠稍闻消息,立即拘捕数百人,集体屠杀。知川北部将刘进忠欲反叛,尽烧成都宫室,亲率大军,向川北杀来,欲将刘进忠全部屠杀。
刘进忠闻讯,急遁入鄂北,适遇豪格与吴三桂领兵来到,刘进忠下马乞降,愿为向导。三桂乃命马宝领兵二万,与刘进忠所部先行,浩浩荡荡,绕道陕南,杀奔川北而来。
来到川北西充县界,闻报张献忠方在西充县屠城,马宝急与刘进忠继续前进。来到凤凰山下,天色已晚,扎下营寨。
翌日清晨,豪格、三桂领兵来到。大雾漫天,晓色迷蒙,豪格下令跨山前进。张献忠接获探报,令部众尽将西充城人民,不论男女老幼,驱出城外,实行人海战术,迫令与清兵作战。张献忠死到临头,尚用此残酷手段,率部押后,呐喊连天,冲杀过来。马宝提刀跃马,率众冲杀去。
双方在大雾中混战起来。献忠不知清兵多少,舞动大刀,左右乱砍。剧战半个时辰,太阳渐露,大雾已散张献忠一望四周,不禁猛吃一惊,原来人民与其部将贼兵,已乘大雾混战中,逃走一空,连其义子孙可望,死党刘文秀、李定国等,已不知去向,只剩得亲随三四十人。张献忠此时,方才觉得自己已是众叛亲离,将临末路,大吼一声,杀开一条血路,向西飞跑。
马宝与清兵京雅、布阑二人,跟踪追击。张献忠不敢应战,欲逃入林中逃遁。马宝马蹄如飞,将赶到献忠之后,布阑恐被马宝夺去头功,连忙弯弓搭箭,飕的一声,一箭射去,不偏不倚,射中献忠后心,翻身落马。马宝顺手一刀,这个穷凶极恶之贼酋,卒丧命于凤凰山下。
豪格下令全体满汉军,乘势进击。大兵所到,川民纷起响应,杀到贼党走头无路,数日之间,尽将流寇肃清。命总兵李国英为四川巡抚,坐镇成都;豪格与三桂留守汉中。
一夜,豪格与三桂共饮营中,马宝侍立于外。豪格执杯,皱起眉头,长吁短叹。
三桂诧问曰:“四川已定,大将军战功彪炳,应宜开怀畅饮,共庆大功告成。何以反而闷闷不乐呢?”
豪格默然,垂头不答。三桂细视豪格,竟然吊下几点英雄泪来。三桂更惊,不便再问,只以惊疑之眼光呆呆望着。
二人默静良久,豪格始略拭其泪,凄然叹曰:“中原有句成语,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汝是中原人,当知此语之含义?”
三桂一惊曰:“知之。大将军为皇上御弟,不能与卑职等相比,此语似不适用。”
豪格摇头曰:“非也!尔我皆难逃此例。”
三桂曰:“莫非功高招忌欤?”
豪格又不语,良久复叹曰:“尔或功高招忌,我则色上有刀。”
三桂猛然醒悟,遂不复语。是夜,二人饮至夜静更阑,始怏怏各自归寝。
马宝在帐外,闻二人所言,心念豪格为皇上御弟,贵为肃亲王靖远大将军,亦有此言,可见其内心苦闷极矣。当我领兵南来之时,路过五台山下,布拉义父,夤夜相访,勉我从大处远处着手。今豪格既不满于皇上,正好俟机游说,利用其力,推倒满清新朝也。三桂亦有兔死狗烹之惧,可先从三桂下手,然后再由三桂以通豪格。
马宝想念既定,乃于翌晨,静悄悄进入三桂帐中。三桂喝问何事?马宝乞屏左右,然后低声禀曰:“王爷昨夜与将军所言者,末将已在帐外尽悉。王爷语语金石,字字珠玑,韩彭樊越,不乏前例,唯将军图之。”
三桂曰:“汝叫我称兵造反?”
马宝曰:“肃亲王亦有此意,此盖为将军谋,亦所以为肃亲王计也。末将在京时,宫中已传出一不名誉之事,谓肃亲王豪格命妇,与多尔衮流连宫中,太后吉特氏不特不加干预,且亦与多尔衮有染,三人大被同眠,京师人人啧啧。今豪格所谓色字有刀者,盖即指此。豪格亦自知他日回京,必无幸免。将军正好乘此时机,向豪格进言,四川天府之国,虽经兵燹,尚大有可为。此正千载一时之机会,稍纵即逝,噬脐莫及矣。”
三桂俯首沉思,良久,低声曰:“汝之言虽是,但现时机未到。”
马宝问何故?三桂曰:“第一、圆圆尚在京师,距此二万里,一旦事发,圆圆必无幸免。第二、满军现在川省者,实力与我军相等,虎踞川中各要津,我军在此,前后受敌。第三、豪格满人,未必肯与我等合作,同抗满洲。若豪格不同意时,消息泄漏,非同小可。”
马宝曰:“末将可只身至京师,接如夫人到来,与将军团聚。如夫人到来之后,再向豪格进言,如其不听,先将之杀掉,进军川省,解决省中满军,虎踞西南,整军经武,号召明室遗臣,北伐中原,汉族可复矣。”
三桂曰:“兹事体大,不宜轻举妄动。汝且先退,待我徐图之。”
马宝唯唯而退。
旬日后,御旨忽到,命肃亲王靖远大将军豪格回京,平西王吴三桂暂留汉中候旨。
豪格接旨之后,垂头丧气,愁眉不展,召三桂到其官邸,命将政务交与巡抚李国英,然后握着三桂之手,凄然垂泪曰:“贤弟别矣,汝宜保重,从此一别,我与贤弟,恐无再见之期。”豪格言罢,珠泪又滴滴而下。
三桂以试探口吻询之曰:“王爷必要回京耶?”
豪格曰:“御旨不敢违。”
三桂不敢再言,只劝慰一番,并请偕马宝回京,接圆圆回来团聚。豪格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