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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九宫山李闯丧生（第1页）

可法无奈，只得又赶回扬州。回到扬州之后，情势大变，泗州被清军攻陷，清兵三路大军，不下二十万人，分从天长、六合各地，进迫扬州，已离城三十里。城中明兵，军心涣散，逃去大半。可法大惊，急调各路总兵领军来助，只得刘兆基一人到来，报告各路军心已变，刘泽清已投降清军。可法束手无计，只得决定死守，命城中明兵二万，尽上城墙，清兵在外团团包围。多铎命降将李世春入城劝降，可法大怒，逐之出城。清兵排山倒海而来，可法下令以炮弹矢石打下，清兵前队，死伤大半，急忙退后。

相持两昼夜，清兵仍无法攻下。可法偕刘兆基上城巡视，刘兆基献计曰：“城内地高，城外地低，若决淮河之水，敌军不退，必被淹死。”

可法摇头曰：“此计不行。民为贵，社稷次之。敌军未必尽丧，而人民早已遭殃，于心何忍。”

可法不听兆基之言，仍令死守。多铎指挥清军攻城数次，清军死伤无算，多铎大怒，亲自领兵猛攻。双方死伤累累，清军虽被击退，但明兵亦所余无几。

见城中粮食将绝，援兵又不到，史可法料知难以久守，决一死以报国，乃咬破指头，流出鲜血，取血写定遗表，劝这位酒色皇帝弘光，去谗远色，奋力图存，又写血书寄与母妻，不谈家事，但云我死之后，迁葬于高皇帝陵寝之下，于愿足矣。血书写成，命副将史得威，潜开南门，携书突围而去。

清军攻城，前后七日，城内炮弹、粮食已尽。可法正在着急，是夜三鼓，陡闻炮声霹雳，惊天动地轰来。北门城墙，突被轰破，清兵如狂潮一般，从缺口攻入，可法亲自领兵挥刀应战。双方人马，剧战半夜，天将黎明，尸如山积，清兵仍不断拥入，踏尸前进。刘兆基率民兵巷战，杀死数十清兵，力竭阵亡。史可法见兆基战死，亦欲拔剑自刎，忽然参将张友福冲上，把剑夺去，拥可法冲出小东门。

可法高声大叫曰：“我便是史可法。”

前后左右，尽是清军，闻言不理真伪，蜂拥冲上，刀枪齐下。可怜柱石忠臣史可法与张友福，皆成碧血，从此精诚浩气，直干青云，碧血丹心，永垂青史。

清兵既陷扬州，愤人民抵抗之烈，下令屠城，遂造成扬州十日之空前惨事。翌年，可法家人来扬州，欲归葬可法遗骨，已不知何去处，只得将其袍笏招魂，瘗于扬州城外梅花岭上。明史上谓可法乃文文山后身，后人有诗吊梅花岭曰：“休言史乘太荒唐，燕市扬州一样芳。留得忠魂埋此土，岭梅万树益馨香。”

清兵既陷扬州，警报传至南京，马士英急遣总兵郑鸿逵、副使杨文聪，率兵在江上堵截。郑、杨两人，都是马士英爪牙，贪生怕死，来到镇江之后，下令明兵向对岸瓜州发炮，盲目乱轰一通。清兵乃避实就虚，绕道瓜州东面，乘黑夜间，渡江而来。郑、杨二人，尚懵然不知。拂晓时，乍见大队清兵突从东面杀来，三万人马，排山倒海而至，明兵措手不及，被清兵冲入。郑鸿逵、杨文聪大惊失色，急率兵逃走。杨文聪逃至苏州，郑鸿逵更胆小，竟逃到杭州去，镇江遂为清兵所攻陷。

镇江失守，南京震动。但斯时弘光皇帝，尚在宫内，拥着美女，饮酒取乐。次日清晨，太监入报，谓清兵十万，分从句容方面杀来，弘光皇帝始着急起来，急问太监如何是好？太监奏曰：“总兵黄得功，屯兵芜湖，皇上可到暂避。”弘光皇帝急令收拾行李，带领爱姬，潜开后门，仓皇逃走。

第三天早晨，马士英入朝，闻弘光皇帝已逃去，急入内宫，只见太后、皇后正拥抱痛哭，手足无措。马士英命侍卫保护两后出宫，亲同阮大铖率亲兵三千人，带着两后，匆匆而逃。

南京城内，风声鹤唳，人心惶惶大学士王铎、总督赵之龙等，无计可施，只得向清兵投降。多铎入城安民，因未有抵抗，故严禁清兵杀戮人民。

休息一日之后，多铎派贝勒尼堪，进兵芜湖，追擒弘光皇帝。明将刘良佐奉命赶来救援，来至中途，竟向清投降，尼堪命为前部，直向芜湖扑来，来到芜湖江口。

是时，江南四镇，高杰被杀，刘泽清、刘良佐二人降清，只剩下黄得功一人，驻守芜湖。是日忽见弘光皇帝，偕爱妃狼狈逃来，大惊曰：“陛下何故轻身来此？”

弘光泣曰：“南京无一人可恃，非降则逃，唯卿秉性忠诚，故逃来求卿保护。”

得功曰：“陛下死守京城，臣等尚可尽力。今陛下轻身来此，臣须对敌作战，焉能护驾？”

弘光皇帝与爱妃，抱头痛哭，声如宰豕。黄得功无可奈何，只得留住弘光皇帝在城内。不三日，据报清兵已到江口，黄得功戎装披挂，手执佩刀，乘小舟而出，指挥明兵，渡江迎战。

舟至江心，望见对岸旌旗蔽日，喊声大振。遥闻有人高声大叫曰：“黄将军何不早降？”黄得功视之，原来乃刘良佐也。

得功大怒曰：“反贼甘心降敌，我若擒获汝，必把汝碎尸万段。”

不料言尚未毕，飕的一声响，一枝冷箭，忽然射到，不偏不倚，正射中黄得功咽喉左边，鲜血猛喷。得功痛极，将佩刀掷去，伸手拔去喉间箭头，大叫一声，昏倒舟中。

副将田雄，立在江岸，遥见得功已死，竟起坏心，领兵入城，把弘光皇帝与爱姬，双双捆缚，派兵解送对岸，献入清营。尼堪大喜，将弘光皇帝二人打入囚车，押回南京，多铎即遣兵转解北京。可怜这位风流天子，在南京享福，不过一年，遂与爱妃，双双毕命于北京矣。

弘光皇帝已死，江南略定。

话分两头。且说豪格、吴三桂，领兵入川，追擒李闯，来到川北，接得探报，谓李闯又向东流窜，逃入湖北。三桂命马宝领兵追赶。马宝奉命，从川北转鄂北，一路马不停蹄，到处搜索。

李闯带着几十名贼党，急急如丧家之狗，匆匆若漏网之鱼，逃至鄂中，不敢直奔江陵，只在僻静江岸，夺舟渡过长江，继续流窜。数十贼党，看见大势已去，沿路逃亡。李闯逃到武昌附近九宫山上，只剩下其叔李均，死党左光先、刘宗敏，及妻妾数人而已。

九宫山上，村落纵横，村民多以行猎务农为活，山高林密，山脉连绵，村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本是义皇上人也。自李闯在陕北暴动，借口农民革命，解放人民，到处焚杀劫掠，贼党蜂起，波及鄂湘两省，九宫山上亦有贼党号召村民叛乱，劫掠杀人，奸淫妇女，大好世外桃源，变成森罗地狱。

山上有一钱家村者，族大人多，在山中颇具势力。村中少年钱万钧，幼习武技，拜少林高僧昙法和尚为师，练得一身好拳棒，身长七尺，相貌堂堂，技成之后，回乡务农为活，行侠仗义，目光远大，颇得乡民爱戴。当闯贼党羽到来，煽动村民之时，钱万钧早已识破其诡计，纠合村民，武力驱逐，故九宫山上，多年来仍保持一片干净土。

是日，钱万钧在村中，忽见村民匆匆回报，谓有一个彪形大汉，身长八尺，须眉?张，腰怀巨剑一柄，带着十余人到来，有男有女，其形状似非善类也。钱万钧急取红缨枪在手，带领二三十名村民，跑出村外察视，果见十余男女，乘马而至。

钱万钧细细一望，见此?须男子，贼眉贼眼，乃喝问：“何方流寇，敢来骚扰。”

?须大汉尚以解放人民者自居，不知怨毒于人已甚，高声答曰：“我大顺皇帝是也，特来解放汝等。”

言未毕，钱万钧已知是李闯，大喝一声：“闯贼休走，取你狗命！”箭步冲上，一枪迎胸刺去。

李闯急举剑一拨，拨过缨枪。数十村民，蜂拥而前，刀棍齐飞，先把李闯妻妾砍毙地上。李均与左光先、刘宗敏等，均拔刀抵御，且战且走。不料消息顷刻已传遍各村，村民闻耗，齐出兜截，越聚越众，转瞬已聚集三四千人，锄头木棒，四面乱打。石块瓦片，如雨打落。这个自称是农民革命领袖之李闯，及其妻妾死党，全部死在愤怒人民锄头石头之下。

两日后，马宝领兵追踪而至，枭李闯之首，向三桂报功。捷报传至京师，多尔衮加封豪格为靖远大将军，命率领吴三桂所部，再入川省，征剿流寇张献忠。

张献忠出身与李闯相类，其残酷尤过于李闯，窃据四川之后，僭号大西国王，所有人民田产财物，全部掠为己有，创立酷刑，惨杀人民。部卒以杀人多少论功，杀人最多者居首功，小孩被烹食，妇女被掳，令部众轮流奸淫，泄欲之后，斩其弓足，聚成一个小丘，号曰莲峰。府中养巨犬数千头，部众朝会，纵巨犬使嗅，如被嗅者立斩，名叫天杀。